“在外人面前这么喊, 不太好意思。”盛卿卿出了武定侯府才小声地对孟珩解释道, “武定侯夫人刚刚还在同我说,孟府其他姑娘们都不敢喊你堂兄,我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结果说漏了嘴。”
盛卿卿不解地蹙眉,这种普普通通的失误本不该这么轻易地叫她犯出来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孟珩平静地问。
盛卿卿想了想,给他举例道, “就好比珩哥哥平日连名带姓地叫我, 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一句卿卿妹妹,难道不叫你掉一身鸡皮疙瘩”
孟珩“”他张了张嘴, 像是正要念出那四个字似的, 又在盛卿卿的注视下紧闭了嘴唇。
他发现这么亲近的称呼还真不好随意说出口来。
光是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就让孟珩的胸口发烫起来, 像是有什么小动物要从底下挣扎着跑出来撒欢似的。
盛卿卿背着手看了孟珩半晌, 见他哑了声, 笑吟吟道, “你看, 是不是叫人不好意思”
孟珩高深莫测地盯了她片刻,“这称呼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明明是盛卿卿第一次见面时甜蜜蜜软乎乎地对着他自己喊的。
盛卿卿“”她扭开脸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该回孟府了。”
她说着便往马车上爬,半路被人在后腰轻轻地托了一把, 原本还有些艰难的动作顿时变得轻而易举, 就像整个人变成了一根没有重量的羽毛似的。
稳稳地站住双脚后, 盛卿卿立刻便钻进了车厢里。
而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她又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探出头来,轻声道了句谢。
孟珩立在马车旁又思索了一个新的问题。
越和盛卿卿拉近关系,他就越开始发现她同最开始认识时的微妙差别。
梦中的盛卿卿不是眼前的盛卿卿,这点孟珩早已经领悟了。
但这个活生生的盛卿卿对孟珩来说,像是个新的谜题。
第一次见面时,盛卿卿简直像在脸上掏了个面具,她不害怕,也不羞涩,对什么都是甜甜地抿着嘴唇,笑出两个酒窝后就没多少人再忍心对她生气了。
可随着时间推移,孟珩发觉盛卿卿居然开始会害羞和小小地闹脾气。
孟珩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心道再这么亲近下去,他就忍不了太久了。
反正天也冷了,让魏家自食苦果吧。
相比起盛卿卿万事有人明里暗里帮忙,孟六姑娘这几日也总归是明白了什么叫举目无亲。
母亲被大理寺的人气势汹汹地带走,祖母和父亲都没有阻拦的意思,孟珩更是视若无睹、落井下石,孟六姑娘急得睡不着觉,辗转反复之后还是决定照着胡氏临被带走前的说法去胡家搬救兵。
正是出于胡氏自小在家中受到的教导,孟六姑娘同她一样,和表家的胡姓异常亲近,以前出入孟府时常常是同胡家人同游,胡家的几位长辈对孟六姑娘相当和颜悦色。
更何况,母亲都说了胡家会救她的。
孟六姑娘坚定了信念,立刻便前往了胡家,可临到门口款款下车的时候却被门房拦住了。
孟六姑娘惊愕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门房弯着腰不看她,苦恼地道,“表姑娘,几位夫人都忙得乏术,没有拜帖的人是尽数不见的”
孟六姑娘愣了一下,她挤出了一个笑来,“你既然认识我就好办了,我不是来找舅母他们,而是想找表兄说会儿话”
“几位孙少爷都去鞠场玩耍了,不到天黑约莫来不及回来。”门房说,“表姑娘不如改日再来”
孟六姑娘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我来自己的表家走走,却连门都进不去”
“实在是府里忙得不可开交,表姑娘若是不嫌麻烦,下次提前给哪位夫人写个拜帖便是。”胡家门房不卑不亢地说。
孟六姑娘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问,“那表兄他们去什么地方蹴鞠了”
门房却机灵得很,憨厚地道,“这小人就无从得知了,孙少爷们走得急,也不是我一个看门的该过问的。”
“好,那我改日再来。”孟六姑娘咬着后槽牙说完这最后一句客套话,便飞快地回身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路上想的渲染和说辞竟一点用场也没有派上,更可笑的是连胡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孟六姑娘又不是个蠢货,她当然看得出胡家是对她避之不及,借口百出不过是因为不想帮她的忙罢了。
孟六姑娘在胡氏的教导下一向亲近胡家,抱着满腔急切登门求助却吃了个冷冰冰的闭门羹,这简直一口气否定了她过去十几年的全部生活。
胡家竟翻脸无情到这个地步
孟六姑娘尽管知道得不多,但也了解父母亲会对祖母发难,是有来自胡家的授意。
而如今她的母亲被大理寺收监,罪魁祸首的胡家过河拆桥得倒是得心应手。
想到这里,孟六姑娘咬着牙上了车,令道,“去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