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璟心情焦灼,抬起猫爪,扇了扇孩子的手,想从孩子身边越过。
倏而,一道纤细的倩影疾步前来。
“哪来的野猫”来的是位年轻女子,女子一把扯过小孩的手,“哎呀,康儿,别碰。这畜生得多脏啊。”
孩子委屈地嘟嘴,眼巴巴地盯着猫看,迟迟不愿挪动脚步。
女子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秀气的脸蛋上写满了嫌恶,似乎多看猫几眼,都会脏了她的眼。
她索性一脚将它踢开。
那一脚直击猫腹而去。
尉迟璟虽然及时避开,但还是被她踢到猫身。
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后,他撞到梅树树干上。
尉迟璟眼前一黑,一口猫血都快吐出来。
别看这女人看起来娇娇弱弱,像朵风一吹就要抖三抖的小百花,这踢猫的劲道可不小。可想而知,要是被她踢中猫腹,这条猫命怕是真没了。
“皇孙的身体娇贵,要是不慎被抓伤怎么办看看它那双眼睛,哪有猫的眼是两种颜色的指不定是什么腌臜的妖物。”女子逮着几名宫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痛斥,“你们现在不将它丢了,是想让我亲自去处理吗”
宫人们唯唯诺诺地认了错,匆忙地去逮猫。
尉迟璟胸闷难挡。凭他如今的体力,难以冲出众多宫人的包围。
不多时,他就被宫人抓住两只后爪,倒提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被凛冽的冬风送入他耳中。
“章昭训想将本宫的猫丢到哪里去”
一声宛若琴弦乍断。
似乎是容茶的声音。
猫耳上的绒毛随风轻抖,尉迟璟凝神聆听,再是听到窸窣的脚步声。
一行人在往此处走来。
那几个宫人吓得松了手,他便落到雪地上。
“雪天路面湿滑,太子妃且当心。”旁边的侍女和侍从在不断地劝着容茶。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双绣鞋落在他的面前。绣鞋的鞋底沾了泥污,绣折枝海棠上点缀了晶莹的冰雪,正渐渐地融化成水,洇湿鞋面。
不待他仔细看,他已是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怀间暗藏幽香,尉迟璟如同置身于春暖花开的仙境,吸了一口仙气般,顿觉神清气爽,没了方才的胸闷气短。
真是神奇。
尉迟璟素来是好干净的,在冰雪泥泞里摸打滚爬了那么久,粉肉垫上已沾了不少水珠和泥泞,早就想清理了。
但他堂堂太子当着众人的面舔爪,着实不雅观啊。
尉迟璟做了番心理斗争,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
他一边嫌弃自己,一边控制不住地舔着一根接一根的指头。
容茶轻抚过猫的毛发,见猫如此温顺乖巧,对猫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但想到猫儿被人粗鲁地踹了脚后,她就好心疼。
她将猫翻来覆去地检查,没见到什么伤口后,慢慢掀起眼皮,打量起那名女子来。
那女子的容颜清秀,在皇宫众多佳丽之中,并不算特别突出。
然而,就是这么个看似普通的女人,一直被尉迟璟捧在手心。
容茶心里暗道,不得了,她居然跟尉迟璟的心肝肉对上了。
这章昭训原是翰林学士之后,因父亲过世,家道中落,不得不前往南边投奔亲戚。尉迟璟在一次南下时,听得章昭训所弹奏的一曲琵琶音后,即是将人接入东宫。此后,荣宠不衰。
平日里,章昭训负责讨尉迟璟欢心,她负责岁月静好,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日子过得勉强算是融洽。
但她连猫的一根毛都没拔过,章昭训就直接来了一脚,这简直不能忍。
真的好气哦。
去它的岁月静好。
忆起宫斗剧里,那些各宫妃子们的戏码,容茶好生酝酿了一番。
等她觉得情绪到位了,就像模像样地抬起下巴,强调了一遍先前的问题,清丽的脸蛋上,捎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章昭训方才是想让人丢了本宫的猫”
容茶眼中尤带青涩,长相亦是偏柔美轻灵,似溶溶皎月,而非灼目的烈阳。
一句话说下来,到底差了那么点气势。
但愤怒的意思算是表达出来了。
在场诸人齐齐愣神。
听起来,太子妃似乎就要与章昭训计较到底了。
温雅仁善的太子妃绝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人。
但是,他们又想到,再完美的女子,在面对夫君心仪之人时,难免会产生嫉妒的心思。
太子妃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章昭训怔了一瞬。
许是意识到方才的举止会给人留下目中无人的印象,她当即抹眼泪道委屈,“太子妃,若非这猫儿咬了康儿,我在情急之下,去赶它。但是,太子妃的猫儿品相极佳,又有难得的两种瞳色,一看就是贵重的猫,康儿比不得。妹妹知错,还请太子妃责罚。”
她显然是在说,容茶纵容一只猫去咬皇孙,事后还要同她计较的做法,根本就是不分青红皂白。
说话时,章昭训轻推一下孩子,在暗示孩子哭两声。
但孩子还在不甘心地盯着猫,衣袖下的小胖手在不安分地揉搓着,好似还想去摸一摸猫。
他根本没接收到自己母亲的暗示。
章昭训一急,又拧了把孩子的胳膊。
孩子被拧疼,“哇哇”地哭了出来。
容茶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想起来时听到的话,蹙了眉。
想来,这章昭训不是真的心疼孩子会被弄脏,而是觉得一只猫没资格跟皇孙待在一处才对吧。
难不成,章昭训还在妄想,有一个皇位等着她儿子继承
只可惜,容茶清楚一个秘密。
这孩子压根不是尉迟璟亲生的。
要是尉迟璟知道自己头顶已经长满一片青青草原,怕是要被活活气醒。
一想到尉迟璟被心上人蒙在鼓里的事,容茶颇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双眉也跟着舒展开来,战斗力跟着提升不少。
“章昭训不愧是以色侍人惯了,能清楚地分辨出猫儿的品相。你说得对,本宫的猫儿的确是名贵得很,你下脚那么重,的确是该罚。不若就在这里跪上个把时辰吧。”
容茶的颊侧尚是漾着清浅笑意,澄净的杏眸里,却平添了分挑衅,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光这一眼,就让章昭训自卑到骨子里。
章昭训有些懵圈。
她原本是想逼容茶做出让步,将此事翻篇的,不曾想,容茶竟是较了真。
章昭训不死心,再多看了容茶几眼,眼里分明是含了怨。
容茶挑了眉。
她毫不让步的架势,就像是在说,“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妾,休想嚣张到哪里去。”
“章昭训还不跪,是对本宫这个太子妃有意见”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容茶乐得不行。
她就是仗着尉迟璟给她的位置,欺负他的心肝肉了
尉迟璟有本事醒过来打她啊。
而她怀里的尉迟璟只冷淡地扫了眼章昭训。
那眼神不像看心肝肉,倒像看一块普通的猪肉。
章昭训的举止并没有让尉迟璟感到奇怪。
令他大开眼界的是容茶的所作所为。
他甚至有种感觉,若是她是得宠的,她或许不需要伪装出温婉和气的一面,而是骄纵到无法无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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