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写完经文,徐清钰将书稿递给初元,笑道,“师父。”
他喊了后没再说话,但他下巴微昂,嘴角噙笑,无不在叙说着他的得意洋洋,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神态,都向初元传达着这次你没话说了吧。
初元哑然失笑,这是对自己的字有多自信
她倒要看看,他的字有多好看。
宣纸上的字隽秀流畅,内有筋骨,毫无凝滞迟疑感,显然字主人自信昂达,内有经纬。
不仅字单个好看,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也结构俨然,看着赏心悦目。
初元抿抿唇,放下宣纸,道,“过关了。”
“那师父,我回去休息了”徐清钰开始收拾笔纸。
初元咳了一下,找回找茬的气势,怒气冲冲道,“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
徐清钰手一顿,面上露出无奈之色。
都这么长时间了,师父被逼收徒的怨气还没散。
他抬头问,“师父,我刚没做什么危险动作。”
“修士打坐修炼,只能在绝对安全的情况方可。修士全心全意沉浸在修炼中时,对外界感觉变差,若是这时被人中断修炼,行走周天的灵气将会失控,轻则反噬重伤,重则肆意破坏你的经脉。经脉断裂,若无灵丹妙药,修士再无道途可言。刚刚你就这么毫无防备入定,彻底沉入其中,若有人心怀恶意,那后果,你可想过”初元抱胸,居高临下数落。
徐清钰边听边乖巧点头,忽见初元双脚离地,拔高身高,顿时无语。
想笑又不敢笑。
恰好听到初元训话告一段落,他忙仰头笑道,“师父,这不是有您在身边,我才这么安心。若是只有我一人,我肯定会在身侧布上阵法,也不敢放任自己完全沉浸在修炼之中。”
徐清钰深谙谈话技术,没有直指初元没有教过他,也没说刚才是顿悟,无法控制,而是顺着初元,说些讨巧话。
毕竟若他指责初元,只会让本就不满收他为徒的初元看他更不顺眼。顺着她来,总会有消停之时,若是不消停,就顺着她的逻辑,让她无话可说。
之前徐清钰是不敢这般的,不过来玄坤宗后,先有掌教给他办弟子玉牌,又有推心置腹之语,这一场收徒看起来不像是别有用心;加上他不断试探初元,发现初元从来只嘴上说得厉害,从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就算他胆敢反抗,初元也不会真正生气,像只嘴硬心软的纸老虎,一点都不可怕。
若是自己无赖些,想必初元也不会拿他怎样。
当然,这只是他的揣测。
听到男主的肺腑之言,初元脸一热,羞的。
男主这般信任她,她再折腾他会不会不太好
她念头刚闪过,就听到男主理直气壮地开口,“而且师父,你昨天早上粗暴地将我从打坐中拉出,我以为修炼被中断,没关系呢”
初元将明天对男主好点的想法全都收拢,她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徐清钰,冷笑道“我堂堂仙人,中断你这小小练气修炼,并护住你神魂经脉,还不是小菜一碟你当人人都能如我这般,能中断你修炼而不伤你分毫”
徐清钰眼底闪过狡黠,初元果然是只纸老虎,折腾他归折腾他,却从没伤过他。
“师父行事自然有把握,只是弟子愚钝,不知道师父哪些事是师父有把握做的,哪些是做了没关系的,还请师父教我。”徐清钰行了个礼,端端正正的,像是个好学的学生。
初元疑虑地盯着他,她怀疑他在讽刺,但她没证据。
徐清钰任初元看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面冠如玉,端方君子。
初元没看出什么,挥挥手,让徐清钰赶紧走。
徐清钰再次行了一礼,转身出了书房。
出书房后,徐清钰露出抹浅笑,初元挺像只猫的,警惕、虚张声势、爱炸毛,还挺心软。
像以前他住在冷宫时,那只常来看他的白猫。
那只白猫是宫里太妃养的,品种高贵受人娇养,一双鸳鸯蓝碧眼像宝石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心软。
它喜欢在宫内乱逛,逛着逛着就遇到冷宫里苦苦挣扎的他。
当时他挨饿许久,遇见那只猫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吃了它。
白猫警惕戒备,毫不犹豫挠了他一顿,跑了。可是之后,那只白猫每天都会过来溜达,离他远远的,看着。
明明很胆小,不敢靠近他,可是,等他快要饿死时,那只白猫却每天叼着两只小鱼干送过来。
靠着这只白猫,他才能从冷宫活下去,并活到与亲生母亲相认的那一天。可惜太妃死时,将那只白猫带走,让他救都没法救。
徐清钰汲取昨日教训,掐准时间从修炼中醒来,他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指根肉嫩纤长、宛若玉石铸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