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止戈更急了,起身就想走。
“我去替你拿药”
“诶诶诶,等等”沈临渊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袖,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的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越止戈凑得近了,才听见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沈临渊在说“你、你帮我、舔舔就好了。”
话一出口,沈临渊就懊恼地低下了头,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可真是个不要脸的禽兽。刚想说不用了时,脖颈间却传来温热的暖意。
对于自小就被接到宗门养大,又不曾接触过除剑以外事物的越止戈来说,他就像一张白纸,一切脏污之事都未曾接触过。对于沈临渊,他给予了自己完全的信任。
在越止戈的唇触碰上的那一瞬间,沈临渊一下子就僵直了身躯,轰的一声,大脑被烧成了个浆糊。
越止戈细心又温柔地将那些鲜血都扫去了,眼见伤口处不再流血,才停下了动作。
他撤开身子,瞧了瞧僵在原地的沈临渊,又低声说了句“抱歉”。
然而此时的沈临渊,还没从方才的亲密接触中缓过神来,他的心砰砰直跳,良久才顶着一张大红脸,扭扭捏捏地问道“才想起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沈临渊,是心剑门下的弟子,你叫什么”
“越止戈,无情剑门下弟子。”越止戈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却还是如实回答到。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见沈临渊的脸色在短时间内变了几变。
“原来你是无情剑门下弟子啊”沈临渊讪讪笑道,心中却是在呜呼哀哉地怪叫谁不知道无情剑弟子最是无情,整天像个练剑的怪物,半点情趣也不懂,最绝的是,若是成为他们的心爱之人,那怕是要被杀,来成全他们的天道。
恐怖恐怖他竟然差点撩了一个无情剑门下的弟子还好及时止损,没有酿成大祸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先走了,师弟你慢慢练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沈临渊充分发挥溜之大吉技能,脚底一抹油,就溜了出去。
禁地内,唯有越止戈一人留在原地,似乎正在想些什么,他愣愣地站了许久,好半天才捡起地上的飞剑。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手抚过自己的唇瓣,清润的眸子里有过片刻茫然与愣怔。
这就是沈临渊与越止戈最初的相遇。
然而不论沈临渊如何抗拒,如何逃避,有时,宿命就是这么的神奇。
他和越止戈被分到了同一个任务,那是他们筑基后的第一个任务,追杀一个炼气期的杀人狂魔。
两个筑基期的少年,去追杀一个炼气期的魔头,怎么看都是一桩没有任何危险的差事。
然而正是这件事,差点要了两人的命。
原来这魔头隐藏了修为,他根本不是炼气期,而是筑基后期。虽然三人同在一个境界,然而刚刚筑基的两个少年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筑基后期的魔头相提并论。
他们被打成了重伤,四处奔逃躲藏才堪堪找到一个躲避的小山洞。
恰逢那几日正是阴雨连绵,洞内既阴寒又潮湿,越止戈为救沈临渊,生生挨了一掌,心肺受损,无法调用灵力,本就单薄的身体在阴冷的环境内蜷缩成了一只虾子,脸色更是白的像纸一样。
越止戈已经陷入了昏迷,不住地发着颤。
他是那样单薄可怜又无助,我该帮帮他。
沈临渊心里这么想着,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躲避了眼前的少年足足有半年,然而这一次,他却是径直将人揽进了怀里。
少年冰凉的身躯贴上自己时,沈临渊都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哈了一口气,低声嘀咕道“你还真不愧是无情剑门下,冷得就像一块冰。”
嘴里这么说着,手下却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连日来的奔逃,已经让沈临渊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如今抱着越止戈冰凉的身躯,他却悄然松了口气。难言的困倦涌上心头,他抱着人沉沉睡去。
两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不在什么风花雪月的美好时节,而在一次随时会丧命的逃亡中,在一个阴冷潮湿,没有一丝光亮的洞窟内。
黑暗之中,除了会滋生鬼魅,还会滋生如野草般疯长的情愫。
再后来,他们顺利逃回了宗门,那名筑基后期的魔头也成功伏诛。
经此一事,沈临渊再没办法欺骗自己。哪怕关于无情剑的传闻如何沸沸扬扬,都浇灭不了少年慕艾的心。
于是,止戈峰上下常能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越师兄练剑时,总有一名别峰的弟子翘着腿坐在树上,边看对方练剑,边偷偷摸摸喝酒。
时间久了,止戈峰上下都知道了这个他峰弟子原来是心剑门下的第一人沈临渊。
两个人就这样相处了百年,谁都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只以为是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互相交好罢了。
唯独越止戈的师傅在闭关出山,听闻两人交好的事情后,勃然大怒,将越止戈关进了思过崖。
思过崖内,处处都是千年玄冰,这是来自极境的至寒,哪怕是修士,也无法抗衡,而越止戈要在其中呆上三天。
沈临渊知道后,当即丢下所有的一切,偷偷潜入思过崖,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见到他来时,越止戈一点也不惊奇,只是略略点了点头,方才开口说道“师尊说,我修的是无情剑,不能动情。”
少年冷冰冰的口吻简直比洞内的玄冰还要寒冷,冻得沈临渊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讷讷地恩了一声,只觉得满腔的热血都被浇灭了。
然而越止戈的话还没说完,他定定地看向沈临渊,缓缓说道“然而我不认同。”
“嗯嗯,我明白。你不认同也是对嗯你不认同”沈临渊猛然抬起眼,漂亮的桃花眼里在转瞬间变得熠熠生辉。
越止戈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他的耳尖红得几乎能滴出血,良久才逼迫自己与沈临渊直视,轻声道“每个无情剑修自修剑起,都会用他的心头血凝炼成本命飞剑。对于无情剑修来说,剑就是他的心。可是现在,我想把剑送给一个人。”
沈临渊一下子就急了,顾不上什么其他,径直抓住越止戈的肩膀,急声问道“谁你想送给谁”
眉眼如画的少年愣怔了一瞬,接着缓缓漾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越止戈很少笑,每一次却都能让沈临渊记上半天。
他呆呆地望着浅笑的少年,心中想到他的小本子上又该记上一笔了,某年某日晴,思过崖内,越止戈对我笑了。
越止戈就着那副浅笑的姿态,一瞬不瞬地望着沈临渊,薄唇微启,只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你。”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炸开了,那股甜蜜的滋味似乎叫嚣着要冲向他的四肢百骸,将他整个人都填满了。
沈临渊止不住地咧嘴笑着,没头没脑地在思过崖内走了几圈后,才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一把将越止戈抱在了怀里。他忘乎所以地将少年抛向空中,又在落下时一把拖住对方的臀部,让那两条腿挂在自己的腰间。
他抵住少年的额角,一叠声地重复道“我很开心,真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我太开心了,我也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谢谢你,谢谢你也喜欢我。你不知道我多开心”
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之后,沈临渊的声音似乎都有些哽咽了,原本无望的感情突如其来得到回报,太多的欣喜交织着害怕失去的惊恐,一下子压垮了他。
他小声又不安地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梦,那我宁愿不要醒来”
回应他的,是少年贴上的双唇。
与他冰冷的外壳不同,少年的唇温暖如春,似乎能消融一切冰雪。
沈临渊很快便融化在这份极深的温柔里,唇齿交融间,他还在想着,今天在小本本上,要把这件事写上三面。
越止戈他喜欢我,还亲了我
沈临渊和越止戈确定心意也不在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而在一个有着彻骨寒冷的思过崖内。
两人温存了一阵,越止戈才唤出飞剑,将它交到沈临渊手里。
“此剑名为破军,现在我把它交到你的手里。”
沈临渊郑重其事地接过,末了又皮了一句“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丢了呢”
越止戈神色不变,只是握住了沈临渊的手,轻声说道“我会重新把它交到你的手里。”
事实证明,越止戈在这件事上确实未曾食言。
记忆回拢,沈临渊抚过眉心,在刹那间想起来,在幻境中,也正是越止戈将飞剑交到了他的手上。
那时,身份是他徒弟的小越赢了宗门大比,拿到材料的第一件事就是替他铸了柄灵剑,他欣喜之下,立刻取名为破军。
如今回想起来,倒真有那么一股子宿命的味道。
可偏偏,他不信命,只信自己。
望着眼前坐在桃花树上的青年,沈临渊现出身形,将眉心处的破军也唤了出来。
沈临渊一手握着剑,一手握着玉佩,心想也罢,今日就将这些东西一并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