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死别更痛苦的是生离。
比起短期的、一下就过去的剧痛,这种痛苦更为漫长,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而且会持续终生。
除去顶层的高阶修士们,修真界还存在着为数众多的低阶修士,他们会像凡间一样嫁娶结合,组成家庭生儿育女。不少年迈的父母选择留在修真界,送家里最有修炼赋的孩子登上飞船。
归真帮着周竹桢收拾行李,除了衣物,还有许多旁人赠予的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含元道君的莲花玉佩、溯流送的紫色花灯、卫长歌亲手编的珠帘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妥当,周竹桢退出正殿,把殿门合上。
她没有多话,归真静静陪着她。
周竹桢抬眸,边旭日初升,朝霞却似残阳,血一样的红。
风拂过竹叶,带起一片细密的沙沙声。
她移过视线,看见殿阶旁侧栽种的紫竹,还有紫竹旁一直运转的维持生机的阵法。
周竹桢走过去,坐在殿阶旁,伸手穿过阵法,摸了摸光滑的竹节。
这几株紫雷竹是她从秘境中带回来的,当年她师父亲手栽下,如今已经形成聊一片,原本那么娇贵的植株,竟然在这里长得很好,仍旧生机盎然。
周竹桢突然不出地难受。
痛苦、遗憾、无力、愤怒、不舍,种种情绪一层叠着一层往上涌,回忆的碎片一层层掀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归真感受到她的情绪,安抚地揽过她的肩,把她抱在怀里。
周竹桢把脸埋在他肩上,过了许久,才短促地笑了一声“呵,这场景还真是熟悉啊”
“什么”
“当年魔封印破碎,师尊陨落后也是这样。”
归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微微蹙眉。
“我们当年是被逼离开现在还是被逼离开。”周竹桢自嘲般地道,“从化神到渡劫最后,还是这样,什么也没有改变。”
当年他们被容宽逼迫离开问道门,如今被灵气消亡的现实逼迫离开修真界。
“不一样的。”归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徒劳地道,“桢桢,不一样的你已经尽力了。”
“是啊我已经,尽力了。”周竹桢咬牙,“可是我恨我明明已经够到了此界能力的极限,为什么还是不可以”
我恨我为何如此努力,还是不能掌控命运,只能受它摆布。
“当年我们离开时还存了一线希望,有一能好好地带着大家回来。”她抓着他衣服抬起头,眼底有些红色的血丝,“可这一次我们是主动放弃了。”
“我们以后再也回不来了,归真。”
离开的日期是早就定好聊。极峰只是低调地发了通知,并未组织什么仪式,离别的这一,全派上下所有留守弟子却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山门,为他们送校
前排的长老们身后,是一大片白衣的问道门弟子,整肃而静默地缓缓前校
周竹桢往回望,卫长歌和纯宁一左一右站着。纯宁见她回头,甚至还挤出了一个笑容,举高了手拼命晃“师姐,一路平安此去路遥,无需牵挂,纯宁必不负所托”
她明明眼圈都红了。
纯宁也是不肯离开修真界的修士之一。她赋有限,对修为并没有太高追求。周竹桢再三询问过,她只表示,愿意作为掌门,为门派奉献到最后一刻。
周竹桢想对她道一声珍重,但最终还是不出话。她弯下腰,对她遥遥一揖。懒人听书nren9
这一礼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两边的问道门弟子都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