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骄从没想过自己看大雪的愿望会实现的这么没有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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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他们从山上下来之前, 镇远府就飘了一场雪花,可惜将将没脚面,并不十分过瘾。
昨天晚饭时, 林伯就一个劲儿的揉膝盖, 砸吧着旱烟袋道“大雪要来啦。”
结果第二天一早,晏骄就被窗外透进来的耀眼白光弄醒了。
她还有些懵,“我这是睡了多久”
镇远府的天亮的晚, 难不成她真一觉到了晌午
庞牧就在一边低低地笑,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低沉和沙哑,长臂伸过来将她搂了个结结实实, “不是日头, 是下雪了,再睡会儿。”
晏骄本能的哦了声,才要闭眼,下一刻却猛地瞪圆了眼睛,然后翻身从庞牧身上爬了出去,口中惊喜交加的念叨着, “天呐天呐天呐, 我要看看。”
从出生到工作, 她所生活过的地方从没有过五公分以上的积雪, 而且往往不过夜, 很快就化成脏兮兮的泥水, 哪儿经历过这种大雪映窗的奇景
“你倒是披件衣裳啊”被窝空了半边的感觉不好受, 庞牧哭笑不得的跟着爬起来,索性提着被过来了。
其实越是寒冷的地方, 取暖保温措施做得就越好,这会儿只穿着寝衣也算不得冷。
可若开窗就另当别论了。
庞牧抖开被子, 从后面搂着媳妇儿,将两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伸手在窗框上一推。
一夜过后,窗框外沿堆积了不少雪,室内的温暖将它们化成水,可不等滑落便又被冻成冰,这会儿一开窗,就有细微的破碎和撕裂声传来。
冰冷湿润的空气顺着窗缝疯狂挤入,瞬间杀退了原本汹涌的困意,晏骄本能的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缓缓睁大。
一窗之隔,分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纯白,除了垂直的屋檐边线和石桌腿艰难的透出一点冷硬的青灰,放眼望去皆是最纯粹的白。
至于石凳嗨,早就被埋得瞧不见了,只能勉强从石桌四周微微鼓起的几个圆包那里探知它们的所在。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好算风还不太大,它们便在半空中连接成片,凑成一大团一大团的,扑簌簌跌了下来。
“怎么样,好看吧”庞牧把下巴放在晏骄脖颈间蹭了蹭,轻声道。
晏骄近乎失语,感觉到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来,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点头,“太美了。”
冰冷的空气瞬间充实了她的身体,从喉咙开始上下兵分两路,头脑瞬间清醒的同时,也充斥了两片肺,精神得人喉头发痒。
“打雪仗吧。”晏骄喃喃道。
“嗯”庞牧没听清。
“打雪仗吧”晏骄猛地转过头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狠狠地迸出来两点火星,雀跃着提议。
庞牧“行吧。”
“铛铛铛铛铛”
激烈的铁器敲打声流窜着回荡在庞府各个角落,连带着一街之隔的衙门众人也被吵醒,纷纷鲤鱼打挺从炕上跃起,嘟嘟囔囔的开门相互问道“那头干嘛呢呦,这么大的雪。”
值夜的衙役笑着跑进来道“定国公他们起的倒是早,好像是要出来铲雪的。”
顾宸舟也披了他的旧皮袄出来,喷着白汽的环视四周道“是得铲雪,得了,都别睡了,赶紧起来干活。”
这雪都快到膝盖了,瞧着还有的下呢,若不及时清理,说不得便会出现压塌房屋的情况。
然而庞府这边
“打雪仗”
众人围坐吃饺子,异口同声的问满脸亢奋的晏骄。
冬日菜蔬少,倒是豆子容易储存又管饱,所以豆芽、豆腐等豆制品在镇远府百姓们冬日饭桌上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当地有个最近几年才兴起来的传统,头场大雪当日要吃饺子,虽然晏骄十分怀疑这只是百姓们为了解馋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幌子毕竟在这个民以食为天的国度,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都可以毫无障碍的跟吃扯上关系。
不过鸡蛋豆腐木耳粉条馅儿的饺子真的非常好吃就是了
晏骄疯狂点头,不遗余力的怂恿蛊惑着,“来嘛,来嘛”
白宁慢慢咀嚼着甜辣味儿的小咸菜,第一个心动。
她自小在京城长大,哪儿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大雪啊,这来都来了,遇都遇上了,不打一场对得起谁
廖无言失笑摇头,“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似的闹腾。”
“哥”晏骄笑眯眯凑过来,眼巴巴瞧着。
廖无言停了下,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无奈的捏了捏眉心,“那得先好好吃饭,之后再同百姓一道铲雪。”
“噢”众人齐齐欢呼,战斗之魂熊熊燃烧。
饭后大家干劲满满地去铲雪,熙儿和平安两个小的也都裹了厚厚的皮袄亦步亦趋,奈何身材短小,行走间宛如滚动的皮球,引得一群人吃吃发笑。
两人从未见过一夜银装素裹的奇异景象,两张小嘴儿都要合不拢了,并排仰着脖子看的痴迷。
“好大的雪啊。”熙儿怔怔出神道。
“好大的雪啊。”平安没什么灵魂的跟着重复道。
“好凉呀。”熙儿费力的弯下腰,使出吃奶的力气,吭哧吭哧捏了一点雪在手上。
“好酿呀。”学人精照例跟着做,无奈身材有限,才一弯下去就剧烈摇晃起来,下一刻便以倒栽葱的姿势,脸朝下将自己埋进雪坑。
熙儿惊呆了,后面跟着的大人们笑疯了,其中亲爹亲妈尤甚。
“哈哈哈哈哈哈”晏骄丧心病狂的笑着,泪眼婆娑道,“我一定要把这个场面画下来。”
她突然就理解了之前老师曾意味深长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生孩子不是为了玩儿,那将毫无疑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