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夹杂在车马之间, 伸手都摸不到马屁股的弘昼, 雄赳赳的甩着鞭子喊, 白白四足奋力的在尘土中飞扬。
“噗”
弘昼感觉吃了一脸的土,好在白白离得远, 还不算太遭殃。
路上的侍卫们也都被雍亲王提前知会过,所以都是远远的腾挪出一块空地来。御驾出宫总要慢行彰显皇家威风,这会儿才出来, 也正好由着小阿哥自个儿折腾。
白白跑的很痛快,它从来没有这样撒丫子的跑过,但很快就哼哧哼哧的疲累下来。
虽然在表面看, 宛如大狗的它威风凛凛, 但它确实不像草原野生的獒犬, 更不要说背上还有一个瘦了点的小胖子。
小胖子还没颠出城门, 就感觉自己有点吃不消了, 他颤颤巍巍举起手来准备求救,身后聿一声。
伴着纷飞的尘土中,有人将他拎了起来。脚丫碰不到地,凭空的像是飞了一样,又沉了沉, 最后才艰难的飞到马背上。
白白惊慌扭头, 追着汪汪的喊。
“白白乖”弘昼怕它一激动咬马,虽然獒犬威名在外,但他只是光鲜的做派,中看不中用的。和这些宝马相比, 那真的可能一个后退就把它踢飞了。
有主人的安抚,白白知道没有危险便安静了。背上没有累赘,跟上仪仗不算快的速度也自如起来。
弘昼松了口气,身后传来戏谑轻笑,“呵,小胖子还有两下子。”
不是渣爹
弘昼意外的回头,“二伯。”
“竟然还认得孤”
胤礽回想一下,近年自己就去过几次雍亲王府,还有宫里的家宴他也有露脸。但是他多是光芒万丈跟着汗阿玛身边,就算现在不喜面子应酬,但也不曾和哪个小侄子说过话的。至少在他的记忆里,连老四家的弘晖也印象不深。
本来就不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再下一辈则更难亲近。
不过弘昼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笑眯眯的自夸,“我聪明。”
胤礽蓦地想到几个月前生辰宴的热闹,会心一笑,“难得啊老四那个假闷人,竟然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弘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傻笑,但很快就被马上更大的颠簸弄得难受。他根本坐不稳,死死的将自己往后抵着。胤礽着的是四面开禊骑装,弘昼将自己挤在他的怀里,手里很自然的拽住了一面衣角才勉强有点安全感。
胤礽看他胆小,觉得果真是个孩子。虽然上蹿下跳的想要骑马,可真的骑上来了反而害怕得很。
前处马蹄声哒哒响起,是胤禛和胤禵。
“说好了赛马比试,太子怎么带这个小孩儿”
胤禵奇怪道,等到走近了后笑,“哈哈哈哈,这就是四哥家的小五吧”
“獒犬身量不及,孤方才看他在尘土里可怜巴巴的,一时不忍就带上来了。”
胤礽实话实说,胤禛倒不生气,“多谢太子,就让臣弟带着吧。”
“四哥,你不会是不想再输,特意拉小五来做借口”胤禵一机灵,他想到自己方才胤禛忽然说要回头看看,再想往年赛马时都是胤禛垫底倒数的成绩。
胤礽挑眉。
胤禛面色沉了沉,“十四,若你儿子在后随同,你也不曾回头来看”
胤禵知道戳着胤禛不痛快了,但他不大在意啾了一声,“爷才不让儿子骑狗。”
“哈哈哈。”胤礽闻言大笑,后道,“十四你可不要这么说,孤瞧这小胖子的架势摆着不错,说不准过个十年比你还威风呢”
“这有什么好比的,要比和弘映比。”
弘昼听到这名字就不高兴,对着胤禵就是一个哼,背过脸不看他。
胤禵无语,“这小五脾气还真大。”
胤禛嘴角微微翘一下,“大哥他们都在前面等着,太子和十四就先过去吧。”
三人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瞬,没有再嘀嘀咕咕的拖延时间。不同于方才高低不同,只能拎着的动作,胤礽熟稔而温柔的将弘昼抱住送到胤禛的手上。
胤禛依旧是单臂出行,弘昼自觉的像之前一样放心的背靠上臂腿坐靠前臂。
弘昼一点都不担心害怕,脸上还带着几分旧燕归巢的喜悦。
胤礽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多看了这对父子一眼。
两人夹着马肚,转眼就飞跑到了前面。刚才帅气的胤禛已经将弘昼放到自己身前,不过不同的是他的马鞍更宽一些,弘昼能够更坐得安稳舒服。
“阿玛抱。”
胤禛看了眼身旁的白白,“将獒犬带回车上关着。”
身后人听见,应声拦住白白。
“嗷呜汪汪汪”
白白不安的吼叫,弘昼不得不在手臂间探出头来对他笑。
说是没用的,让它感觉到安全就好。经历了上一回后,弘昼还小小测试过,也就发现了白白的一点思维脑回路了。
性子很温顺,也无所谓,只要他没有事,自己就无所谓的那种。
弘昼想着就很不舍,这么贴心的白白,自己很有可能不愿意放它归山了
胤禛看了几眼,“白白跑不快,只是路上关着而已,等到了地方就放出来跑了。”
“哦。”
御驾早已出了京城,想来那些皇叔们已经在策马奔腾了。而他们两父子,却是慢慢悠悠的行走在后面。眼看着身旁有马车超过了自己,弘昼仰头看他,“阿玛。”
“嗯”
“驾驾”
弘昼兴奋的举起手来,他前几天天天都在和白白一起配合,对于骑马是真的有点上头。当年去蒙古旅游的时候也试过,不过是当地人牵着让他感受一下而已,再看别人驾马疾行也是很向往的。不过他上辈子出身小康家庭,有四轮铁车就是很好了,想要养马那真的是天方夜谭。
再想也不实际,所以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可他现在是小小年纪就养得起狗的人啊
就刚才来看,他这个岁数和身板大概不太适合激烈赛马,不过快一点总是没问题的。
弘昼想着就蠢蠢欲动,顿时忘了刚才的不适,笑着两条腿动了动催促起来,“驾驾”
胤禛看他这般好动,笑着驾了一声。
的马儿得到命令,马蹄便微微跑了起来。马背宽阔,四足稳当有序,坐在上面的人随身轻轻摇曳。
弘昼享受的眯着眼睛,靠着胤禛一副大爷模样。他听着这声音节奏,偶尔还会帮着喊一声。
实际上,骑马是不用一路喊的。
但弘昼不知道,胤禛看他傻笑一路的样子也没说。于是慢跑起来的父子二人用缓慢的速度超过马车们,每每经过一车,便能在马蹄声中听见弘昼有模有样的一声,“驾”
马车之中多是女眷与小阿哥们,闻声之后有人撩开车帘来看。
“那是谁”
“好像是雍亲王。”
“那怀里的”
“应该就是那位五阿哥了。”
“竟是这样得宠”
“谁知道呢可怜了四福晋那样的人,听闻那位庶福晋是个不着眼的,没想到竟然生出这么一个争气的。”
“”
“”
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
优秀的人生来就是被人腹诽敬仰的,耳边隐约的一些声音传来,弘昼充耳不闻。胤禛也只是默默地夹了下马肚,让马儿再快一些,赶上雍亲王府的马车就好。
马车上坐着年氏的奴才甜酸,胤禛将弘昼拎上去,弘昼连忙站住转身对他摆手,“拜拜。”
胤禛也没有留下说两句,驾着马肚不见踪影。
城外的路上颠簸,甜酸舒了口气,抱着弘昼推开半边车门,“侧福晋,五阿哥来了。”
“快进来。”
弘昼站在门前,心里哇了一声。
此行出来的人中有无数,其他府上的弘昼不知,但他知晓弘旺没有来。往年夫唱妇随的郭络罗氏也没有出门,听闻上门道歉的时候就说为弘旺准备了许多功课。按照如今的读书风格来看,弘昼忍不住对弘旺摸一把辛酸泪。
但谁让他心眼不正想要吓人呢
至于为什么突然想通了过来吓人,弘昼心虚的选择忽略掉。小孩子嘛,发发疯是很正常的,就像他不也控制不住吗
胤禛的行事较为低调,并没有像胤禵那样带上宠爱的侧福晋一流。只是远去在外,少则都有一两个月,乌拉那拉氏不放心他的日常生活。苏培盛再细心,那也是男人,有些方面是做不到的,更不想要短短时间之后后院里再塞一个人。
再贤德无所谓也接受不了,哪怕胤禛不会胡来。
抛去要掌管王府的嫡福晋,再剔去有子嗣的人和不得宠如意的,便是年氏和耿氏。耿氏属于大家闺秀的类型,生在京城虽然少了汉人的娇气,但她从未有机会远去草原的机会。乌拉那拉氏怕到时候弄不好还有别人来伺候耿氏,便选择了年氏随去。
因为这个,年氏被乌拉那拉氏拉着千叮咛万嘱咐,耿氏也特意送上了一道家乡吃食的方子。
耿氏不敢像乌拉那拉氏那样直接送现成的,年氏看了又喜欢,自然就高兴的说了些话。
弘昼能猜到七七八八,大概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想要找年氏帮个忙。但因为年氏平时的表现太过小姑娘,所以府上的女人都不大放心。
要不是胤禛觉得一个都嫌多,乌拉那拉氏是想再塞一个进来的。
彼时启程不久,离着停下扎营观景用饭还早着。年氏早早问过往年的情形,所以让人都备好的柔软的垫子和吃食一等。弘昼站在门前,就看着里间全都铺了柔软的垫子,年氏坐在脚榻的地方卷着一本书看,手里还捻着一颗梅子。
“年额娘。”
年氏笑眯眯的招手,拍着身侧,“来坐。”
弘昼低头看,发现年氏虽然穿着出行的靴子,却是干干净净的一片。不过他也没沾什么地,便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年氏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