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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躲

尽头旁还多了间小小的屋子,陆莳将桌上的烛火点燃, 桌上搁置着一份图纸, 递给楚染“殿下看过便清楚, 数月前便已动工, 只是怕惊扰到公主府,便停了下来, 殿下若同意,我便着人继续,不同意便搁置。”

修这条暗道, 便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暗道是为了什么, 楚染很清楚,她不用看图纸也知晓暗道是没有修错的。

她颓然下来, 这般见不得光的感情极会守不住,再者世事难料,若被发现, 所有的事都会结束。

楚染捏着图纸, 也不去看,脑海里天人交战,陆莳并不急,缓了下来“殿下可在太子生辰前回复臣,这些时日入宫, 朝政之事勿谈勿探, 将自己先摘干净。”

“摘干净了, 便只能依靠丞相”楚染忍不住出声讽刺,她做不到仰人鼻息过日子。作为公主,有自己的骄傲尊严,靠着别人生活,无异于将她的傲骨踩在脚下。

陆莳仿佛知道她的话,将她所有的情绪亦看在眼里。

年少之人对情感一事向往更深,甚至带着自己的臆想,在岁月里就会慢慢消磨,失去原来的希望。她不清楚楚染对她的感情,从前世里也可看出她确实有情,在边缘一直摸索,最终被世俗牵连,感情一事几乎是她心中的刺。

如今她还小,棱角未曾磨去,她在想,今生她不想让世俗磨去她的棱角,这般天性的楚染,最好。

她道“殿下若觉得我不可靠,成亲后,相府内的事皆可交给你,朝堂上的事,你想插手也可,需让我的人去做。”

简而言之,你做什么,我皆可辅助你。

陆相的条件很诱人,楚染说不动心是假,心中的纠结欲深,她抿着唇角不答。

逼仄的空间里,清浅的呼吸声都极为清晰,陆莳指尖从桌上滑过,染了不少灰尘,道“相府的修葺还要两月,借此可掩人耳目,殿下想好便可继续动工,若不同意,殿下可想好会嫁于谁”

退婚一事都在陆莳的掌握中,只要她松口,这桩亲事就会到此结束。退一步说,她若同意退婚,楚染又该嫁谁

朝中良才俊秀不在少数,配于公主,身份不可差,举目朝中,必有人喜爱公主。

武将必不敢再尚公主,唯有文臣。霍家不可、陆家不可,其余的人想娶,楚染也不会答应,她既放弃了丞相,不会再择一无用世家。

层层去想,能与公主相配的人,少之又少。就算公主看重权高者,陛下未必就会同意,他需平衡权势,不能文臣武将皆被太子招揽。

这是大忌。

楚染未曾想明白,也是因为陆莳太过耀眼,其余人进不得她的眼睛,待陆莳离开就会发现,郢都城内没有人比陆莳合适。

一旦退婚,她的终生就掌握在陛下手中,到时王后从中阻拦,所嫁非良人,更有可能会被送去和亲。

陆莳将所有的利益曲折都摆在她的面前,让她自己去思考,图纸置于她的手中,余下的不再去管。

从暗道里出来后,外面天色都已黑了,楚染魂不守舍。

阿秀摆了晚膳,楚染也没有直接离开,留下与陆莳一同用饭。

夏日酷热,阿秀先给两人盛了半碗去暑的绿豆汤,凉了很久,也没有冰,此时用来恰好。绿豆汤合楚染口味,甜沁可口,她喝了半碗后,心里甜滋滋的,弯了弯眉眼。

陆莳看她一眼,弯唇道“殿下回府,饮食注意清淡,注意留疤。”

留疤两个字让楚染抬头,她对疤痕一事并未有太多的在意,只要不在脸上,留疤也无妨。被陆莳提醒后,她感觉到了淡淡的嫌弃,不悦道“留疤又怎样”

她突然变脸,让陆莳诧异,掀了掀眼皮就看到她不屑的神色,明白过来,道“提醒殿下罢了,莫要太过敏感,臣那里留了从西北带回来的药膏,殿下大可试试。”

楚染不应声,她左边的胳膊用不了劲,右手去夹了虾,夹回碗里才后悔,她看得见吃不到。她低眸凝视了会,道“殿下不适合海鲜,容易伤口发炎。”

她耳边嗡嗡作响,陆相平日里惜字如金,今日怎地有些聒噪,她扫了一眼,道“陆相今日怎地变性子了,聒噪得很。”

陆莳经她一提醒后,细细回想方才的话,都与伤口有关,约莫惹人嫌了,她无奈道“殿下听话,臣何须多言。”

楚染挑了挑眉,不理她,低头咀嚼着口中食物。

用过饭后,陆莳着人将伤药打包好,嘱咐楚染回府后注意伤口恶化,夏日里稍有不慎就会使得伤口坏得更加厉害。

她不理,陆莳总觉得她的性子多了些叛逆,好似故意与她作对,或许是错觉。

楚染从侧门回府后,陆莳从正门离开去陆府。

陆府与相府隔了几条街,她去的匆忙,汝南候不在府上,便直接去后院见老夫人。陆府未曾分家,不过庶出的兄弟在老侯爷死时就已搬出府。

她入府时,侯夫人张氏出来相迎,两人在老夫人的院子门口碰面,张氏不敢仗着嫡长的身份,冲着她行了一礼,笑盈盈道“丞相怎地来了,侯爷不在,我陪您去见母亲”

张氏拿着分寸,行事有度,自从陆莳搬出去后,姑嫂的情分就淡了很多,尤其是前几年兄妹二人见面几乎都会争执。陆莳拜相后,汝南侯就不敢再拿大。

两人一道入内,老夫人在品茶,见到陆莳突然到访,顿生不解“丞相有事”

她冷言语,惊得张氏眼皮一跳,忙出来打圆场。

陆莳颔首道“新平公主即将及笄,到时望母亲去王后跟前提亲。”

“不去,你想都别想。”老夫人直接拒绝,眉眼添了几分冷厉,张氏在旁都不敢插话了。

陆家几乎不赞成这桩亲事,老夫人恨不得当即退婚,听到这番话后几乎恨在心口,也不顾张氏在旁边便骂道“你瞧瞧新平公主那般模样,这么多年可曾登过陆家的大门,对你视而不见,这些且不说,你受伤,她可曾过来探望,这样狠毒的女子,你要了做什么”

闻言,陆莳神色如故,道“公主为尊,难不成让她对您卑躬屈膝,她登您门做什么我受伤多日,也不见母亲去探望,同样的道理,您是不是也是心存狠毒”

老夫人气得发抖,“我狠毒你是我生的,养你十数年,你说我不去看你你坠马后几日便离去,我难不成追你”

“母亲所言极是,您不去追,公主却去了。”陆莳抬首凝视老夫人,眸色深沉,带着隐隐不悦。

她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一眼便令人胆寒。张氏吓得不敢再说话,静静站在一旁。

“她哪里好”老夫人怒道。

“母亲慎言,天家公主金贵,您这般诋毁可是为臣之道”陆莳道。

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平日里颐气指使惯了,顺手就把茶盏砸了,呵斥道“你既然来求人,就这般态度。”

陆莳眼中冷意散去些许,道“母亲若去,我便将二哥调回郢都城。”

老夫人自己膝下养了一男一女,陆莳口中的二哥是从妾室手里抱来的,时间久,感情也甚是亲厚。听陆莳一言,她便怔了怔,道“你果能将人调回来”

“母亲试试。”陆莳道。

言罢,她转身离开,由老夫人一人在那里犹豫不决。张氏紧跟着陆莳出门,一面道“丞相,可要见侯爷”

她对陆莳心存惧意,这般手段的女子,哪个后宅女子敢不惧,且她方才所言句句戳到老夫人心里,都说到重点。

老夫人对陆相是有恨的,亲事不由她做主不说,还选了公主,几乎就要牵连整个陆家。

陆莳并未留下,说了几句家常便离开。

汝南候回来时,陆莳已走了半个时辰,闻言母女二人的争执,他比张氏淡然。今时不同往日,恒王看似风光,实则已被众多武将记恨,前途堪忧。

陆相想要娶新平公主,他也不想去反对,兄妹二人多年,他知她心性,性子果断,岂会被旁人左右。

云梦泽在宫内,恒王趁着陛下心情好,便办了筵席,邀请新平等几人。湖面上停了几艘船,可借渡去对面的宫殿。

远远看去,湖面波澜不起,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色也甚是刺眼,恒王立于湖旁,与灵祎说着趣事。

太子染恙,并未前来,恒王为长,亦为尊,他一身宽袍,身材魁梧,甚是英俊。

楚染姗姗来迟,来时湖面仅有一艘船,灵祎早就离开,独恒王在,他招呼楚染近前“你来的有些迟,不过再等等,等陆相。”

“怎地陆相也来”楚染诧异,恒王用心何在

恒王扫她一眼,徐徐道“陆相是灵祎请的,今日无事,岛上还有许多人,新平慌什么”

楚染默然叹气,面上装作无恙,道“好奇罢了。”

两人方说完,陆莳从远处走来,给二人行礼后,三人便上了小船。

船可容五六人,恒王坐在一旁,陆莳与楚染便站在船舱外,楚染不拘小节,坐下来,手轻轻拂过水面。

她本是年少,做出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也不会令人怪异。

陆莳看向远处愈发近的岛屿,眼角微微上翘。片刻后,恒王从里面走出来,她淡淡出声提醒道“恒王再往前踏几步,船可要失衡了。”

恒王窘迫,道“本王出来看看风景,没有想到这点。”

陆莳沉默,楚染也未曾回身,恒王自觉没趣,又默默退了回去,眼光始终看向两人。

一路上,两人都未曾有言语交集,哪怕是眼神都未曾有,恒王瞧了许久,也觉得无趣,两人对对方都是无甚心思,这样都不用他去做什么。

驶近小岛后,周遭愈发清爽,不见夏日的酷热,岛上绿意漫漫,花草清新,淡淡的雾气此时还未曾散去,缥缈仙境。

楚染先下船,左右看了一眼后,在原地停住,待恒王下船后才道“恒王兄可有新奇的玩意,不然如此干饮也无甚乐趣。”

这话出自楚染口中,让恒王一惊,她何时这般贪于玩乐楚染心思都花在了朝堂上,背后被太子出谋划策,怎地改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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