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拿来的衣服还算合身, 只是衣襟和腰间的布料依旧显得空落落的。钟虞没把腰带束得很紧, 而是有意地系松一点, 免得被看出女性特有的腰线来。
唯一难受的就是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裹胸布。至于唇上盖着的那层脂粉现在也被水冲洗掉,只能将就了。
收拾好后, 她从偏殿回到离尤所在的主殿。然而殿内空空荡荡, 雾气交错间空无一人。
“陛下”她有点讶异地开口喊道。
没人回应, 钟虞又朝前走了几步, “陛下”
“寡人在这里。”
她吓了一跳,飞快转过身,面对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背后的男人整理好神色, “臣竟然都没听见脚步声。”
离尤黑色外袍敞着,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落。
“钟大人。”他忽然启唇,盯着她慢吞吞念出这三个字, 像是细细品味。
面前这人身上从前不曾被他察觉的细节, 现在都一一浮现出来。
白皙细腻的肌肤,精致小巧的耳朵, 还有不知是否因为泡过汤池的缘故而比平日里更加嫣红的唇。
他垂眼,转瞬目光就落在她手上,喉结顿时不自觉滚动。
“臣在, 陛下有何吩咐”
离尤短促地低笑一声, 转身走向矮榻,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随意一掀衣袍,躺靠在矮榻上,支着一条腿, 右臂搭在膝盖上。
佛珠被捻动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半个月的期限过了大半,钟大人答应寡人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钟虞立刻明白他是在问护手的药膏与药汤的事,于是从容答道“家书大概不日便会抵达。”
“那寡人便等着。”
“回来了这回狩猎怎么结束得这样早”
卫英进门将大氅解下给了婢女,接过妻子吕氏递来的热茶后朝座上的卫老夫人笑了笑,“陛下兴致不高。”
说完,垂着眼喝茶润喉。
卫老夫人目光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笑着点了点头。
寒暄了一会,吕氏手不自觉去扶腰,屋子里并没有外人,卫老夫人便直言“现在天冷,你小日子又不能久坐,快先回去休息吧。”
吕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应是,接着悄悄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卫英笑得温和,“我一会去书房处理公务,等晚上我们一起用膳。”
这下吕氏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说吧,这回狩猎如何”卫老夫人收敛了笑意,脸色变得严肃。
卫英放下茶盏,语气淡淡的,“钟韫的马受了惊发狂,差点危及陛下,因此狩猎才草草结束。”
“那钟韫他”
“他没事,陛下也没事。”
“陛下没有责罚他”
“并不曾。”
卫老夫人提着的气松了下去,面露失望。
“可惜了。”她皱眉,“上次谏言那事就没能让他被发落,原本以为这次他非死即伤,说不定还能落下个冲撞的罪名,结果他却这样命大。”
“总还有机会下手,他不可能回回这么幸运。”卫英理了理袖口,神色透着冷。
“他一个小小言官,无权无势,而你不仅官职在他之上,还有妻族扶持,想来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只是他一日不被除去,我总担心昔日旧事被揭发,影响你的仕途。”
卫英手轻点茶盏,没说话。
“对了,你派去盈州的人回来没有”卫老夫人又问。
“估计这两日就能将消息带回都城。”
“早日探一探钟家的情况也能有个应对。也不知道钟家二姑娘卧床至今到底痊愈没有,又或者嫁没嫁人。”卫老夫人说着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万幸当初跟她退了婚,不然别说你做官后要被落魄妻族拖累,还要日日面对一个病秧子。”
说着她又道“既然咱们与吕家结了亲,那就好好借着他们的关系打点行走,别只当了个奏谳就满足了。”
卫英微微一笑,“您放心吧,孙子心里有数。”
冬狩之后没几天,就到了钟虞要献上“秘方”的日子。
她从前有朋友格外喜欢捣鼓这种东西,所以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记住了一点。虽然方法、材料与具体配比可能有偏差,但是大致能弄出来就行。
毕竟她只说献上东西,可没保证东西一定有用。
钟虞清点拂弦给自己找齐的这几样东西时觉得奇怪,离尤一个男人,就因为有恋手癖,所以就对她提到的这个方法这么好奇,想要用他自己的手实验
钟虞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觉得有些滑稽。
第二会结束后,元公公带着她去了离尤的书房。
“陛下,钟大人到了。”
“进来。”
钟虞便跟在元公公身后踏进门内,等她站定,元公公便看一眼殿内其他近侍,领着他们一起退了出去。
“陛下,这是父亲寄来的方子和已制作完成的成品。”
离尤懒得去看她手里的东西,只是盯着她垂下的眼睫,“拿到寡人面前来。”
“是。”
钟虞抬起两只手时微微倾斜,让宽大的袖口顺着滑落,露出一双手和手腕。
面前的男人却没说话。
“陛下”
“打开看看。”离尤语调沉沉,嗓音有些沙哑。
钟虞打开盒子,解释“用药膏前,需要先将生姜、附子放入水中煮沸慢熬,然后在水尚未冷却前浸泡双手。”
离尤眉一挑,“附子”
“是。这两样有驱寒的功效。”
“钟大人难道不知,附子有治愈肾阳衰痿的功效”
钟虞一愣。
肾阳衰痿这不就是肾虚和阳痿吗她只知道附子驱寒回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作用。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