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梵。”钟虞立刻回握住对方的手, 接着又往他怀里躲了躲,像是惊慌不安的人终于抱住了浮木。
片刻后, 男人的手才安抚似地落在她肩上。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声音清润平静。
钟虞一脸惭愧与后怕,“我当时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他强硬地抓住我的时候我就躲开了, 你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真的做些什么。”
她说完, 听见对方“嗯”了一声, 然后说“你先回房间休息, 不要出面, 我来善后。”
“你打算怎么做”
“他和那位李太太举止亲密, 后者却介绍你们认识。或许您稍微想一想, 就能明白他们的企图。”
钟虞满脸诧异,“他们两个”
举止亲密什么的, 她眼睛看不见所以根本发现不了,光凭声音她什么也没察觉,唯一能肯定的是林承和赵婉茗合作着打自己的主意。
然而消化了这件事后钟虞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里破绽太多了,譬如她只对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这一点感到惊讶, 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不轨企图”这件事。
景梵没说话, 她又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一时间心里有些没底了。
“你的意思是,舅妈和林林承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却”钟虞说到一半停下了,好像厌恶于说下去。
对方淡淡道“看来, 您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钟虞莫名觉得后背凉了凉,竟然忍不住有点心虚。她佯装被骗后满腔羞愧与后悔,“你之前就发现不对劲了吗”
“这一点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早点提醒您。”景梵说,“我只是担心您不会相信我的话,毕竟您看起来对林先生非常满意。”
“怎么会我谁都有可能怀疑,但是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景梵目光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忽然余光瞥见瘫软在地的林承正艰难地往门外挪动。
林承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爬行,明明痛苦难忍却还忍着不敢发出声音,脸憋得通红。
他满脑子都想着赶紧跑,谁能想到这个话都不屑于多说一句的管家竟然知道了所有事这下不仅坐拥家产的美梦破灭,和赵婉茗的事大概也兜不住了
眼看着就要抓住门框,忽然间他衣领一紧,脖颈被勒得难以呼吸的同时,整个人离地被狠狠撞到墙上。
一瞬间,头晕目眩,他甚至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了。
“你先回房间,”景梵微微侧头,看向茫然站在原地的少女,有意识地控制着语调放轻,改了措辞,“需要我送您回去吗盲杖现在不在这里。”
“没关系,我可以沿着墙壁慢慢走,客厅的摆设我都记得住。”
“好,这件事您可以全权交给我处理。”
“嗯。”钟虞抿了抿唇,点点头,手摸着墙壁慢慢走出书房。
门在身后关上,听得出里面的人关门时刻意控制了力道。
她站在门口,并没有马上离开。
景梵径直动手的举动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原来平时温和绅士的管家先生也有“另一面”。
不过
她刚才总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是景梵的语气吗他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和自己说过话,但她能不能理解为关心则乱
年轻男女生活在一起产生好感理所当然,更何况她还把他当成独特存在一样地信赖着。
钟虞若有所思地扶着墙站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书房门外一点动静都听不见。她有点惋惜,本来还以为能偷听一下里面的动静。
看来隔音太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边想着,她一边慢慢往前走,然而没走几步又忽然挑了挑眉。
隔音这么好,她刚才那声惊呼有大声到远在厨房的人都能听见吗景梵又怎么会来得那么及时
“放心吧,我觉得林承信得过,实在不行这世上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我们再找个信得过的就行。”
“好,我知道。”
赵婉茗敷衍地最后添了句“今晚回来吃饭呀老公”,然后就挂了电话。
挂断的一瞬间,她撇了撇嘴,刚才堆出来的满脸笑意消失无踪。
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书房里怎么样了。一想到林承可能会对钟虞做那些亲密的举止,赵婉茗就忍不住心里嫉恨的念头。
她握着手机转过身打算回去,结果垂着眼的视野里突然闯入一尘不染的皮鞋和笔挺的裤腿。
“啊”她吓了一跳,惊呼着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抬头打量。
几米外的男人高大英俊,上半身是白色长袖衬衣与暗色格纹的西装马甲,黑发整齐往后梳,眉眼深邃得有些让人看不透。
“是你”赵婉茗心虚地轻咳一声,作不悦状地皱起眉,“你站在那儿干什么,没看见我在打电话吗”
说完就要从男人身边走过去,嘴里嘀咕着“还说是一般人聘用不了的管家呢,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李太太。”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不冷不热,甚至隐隐透出零星轻蔑的冷。
赵婉茗拧着眉,压下心慌不安转过头,“怎么”
入目是男人宽阔的背影,她反问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眉梢轻轻动了动。
“有一些关于林先生的事,恐怕需要你到书房谈一谈。”
“林承”赵婉茗心里顿时涌现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他说要亲口告诉您,是关于小姐的。”
赵婉茗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然而那双灰眸却让她不敢对视,看得她心里发凉。
“知道了。”她竭力平静地转过身,脑子里已经有了各种猜测。
奇奇怪怪的为什么非要她去书房,还要亲口说
关于钟虞她握紧手里的手机,或许是好事呢
想到这,赵婉茗心里略安定下来,走到书房门口只犹豫了片刻就把门推开了。
“林承”
书房一角有些凌乱,而看上去气息奄奄的男人就瘫软在那一堆狼藉里,嘴角都是血,脸上还带着淤青和擦伤。
赵婉茗大惊失色,正要上前去把人扶起来,却突然惊觉这个书房里除了林承再没有别人,钟虞根本不在
她下意识转过身,果然,那个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见她转身,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神色漠然又讥嘲,偏偏还用那种彬彬有礼的语气开口“李太太,这是准备去哪里”
西装革履,连手上那双白色手套也戴得好好的,一尘不染。和地上烂泥似的林承对比鲜明。
“人是谁打的”赵婉茗愤怒地尖声道,“是你钟虞呢,她人呢就这么放任你打人”
“这件事由我全权处理。”
赵婉茗这才发现,这个男人面无表情时眉眼锋戾,和面对钟虞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心里发怵,仍厉声道“你什么事让你有打人的权利让小虞出来,她必须给我这个舅妈一个说法”
“你和林承的企图是什么,还需要我帮你们重复吗。”景梵一手插进裤袋里,语速不疾不缓,像是在看对方垂死挣扎,“而你和林承往来的所有证据,现在已经躺在李衍的手机里了。”
“你说什么我,我要告你污蔑”
色厉内荏的怒声之后,四周顿时安静得出奇,接着一声极轻的嗤笑落在空气中。
“随时欢迎。”
钟虞离房间门更近的沙发上,隔着一扇门,她只能听见赵婉茗间断地高声反驳与怒喊,而景梵的声音则一点也听不见。
要不是景梵曾在她面前对林承动手,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泼辣的赵婉茗那里吃了亏。
想到赵婉茗她心里忍不住冷嗤,居然撺掇婚外情的对象来接近自己、打钟家财产的主意
这件事告诉李衍可有的看了,她应该也能清净很长一段日子。
赵婉茗完完全全是自作自受。
忽然,门被叩响,是非常熟悉的、间隔相同的三声。
“景梵快进来吧。”
门打开时,钟虞站起身,“怎么样了他们人呢”
“已经走了。”
“走了”
“我让他们离开了,并且将他们所做的事、他们的关系都一并告诉了李衍。”
“已经告诉李告诉舅舅了”
“您不愿意我这么做吗如果对林承,或者对赵婉茗还有任何心软,或许您知道他们做过的其他事情后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