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是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找到周月的。
说来也怪, 喜妹可能真的跟这个突兀的斜坡有缘。
第一次来这, 她收获了一只大野猪;第二次到附近, 她又找到了失踪了一晚上的周月。
和那只野猪一样,周月也是被斜坡上的树根和石头绊倒摔下斜坡的, 昏迷了大半宿之后,迷迷糊糊恢复意识时又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伤口, 腿不知道是伤到了骨头还是扭了,反正也是动不了。
她绝望地喊了许久,等喜妹他们找来的时候, 她已经喊不出来了,意识也有些涣散, 本能地呻吟着。
发现她之后, 喜妹和谢庭宗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出声喊道“周知青在这我们找到人了你们快来”
林建设远远听见了他们的叫喊声,终于松了一口气人找到了就好。
要是人真的没了,即便不从队长的身份出发,他也觉得糟心得很,人家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女儿, 离家没多久就出事了,搁谁谁能受得了啊
只要人找到了,就算受伤了或者怎么样了,都是小事。
见到周月的现状之后,林建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伤重不重倒还在其次,关键是, 这人伤口这么多,流了这么多血,竟然安安稳稳地在山里待了一个晚上还是在这个接近深山的地方
不是他这个做队长的瞎咒人哦,正常情况下,以周月这种情况,被熊瞎子舔脸或者被狼叼了去,都不奇怪的。
别看他们队上的人在山上好像出入自由的样子,但是那真的只是假象。
白天他们拉帮结伙地在熟悉的山路上摘野菜、砍柴、采蘑菇忙得不亦乐乎,但天色一晚,就算是再胆大的队员也不敢再在山上逗留。
靠山吃山不假,但是,山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没脾气地任人吃的。
人们白天里可以仗着人多在山林间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夜间,山林也就成了其他动物的天下了。
人的夜间视物能力本就比其他动物逊色不少,再加上这年头大家普遍营养不良,夜盲情况相当普遍,看不见,人自然也就虚了。
久而久之,便世代传下来了这么一条生存智慧天黑莫入山。
这也是为什么得知周月可能在山里待了一宿之后,林建设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说句老实话,他就没指望过周月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之所以点了人上山,不过是想着尽人事听天命,做到自己能做的,避免以后后悔愧疚罢了。
喜妹之前倒是就比他乐观不少。她经常上山,知道山上没有大家传言的那么恐怖,周知青还是有很大可能平安无事的。
但是,即便是本就乐观的喜妹,也觉得周月这回实在是太幸运了一些。
没错,山上是没那么危险,不至于说每个上山的人都会出现无人生还的骇人情况,但是,像周月这样浑身是伤、流了这么多血,也没有招来什么豺狼虎豹的,还真是幸运值超高了。
找到人以后,林建设点出来的青壮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挥刀砍树、砍藤蔓,利索地做类似担架的东西,大家配合默契,手法不算娴熟,但好在上手快,很快就把担架做好了。
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周月抬上担架之后,两个腿脚快、力气大的队员抬起担架就走,力图早点把她送下山救治。
周月的事情当然是瞒不住的。
且不说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突然伤成这样需要救治,单说第三小队为了找人又是推迟上工又是一堆人呼啦啦上山去,但凡别的队不是瞎子不是聋子,都能知道他们这出了事。
将周月送到镇上的医院救治之后,林建设就主动去公社汇报情况了。
公社这边暂时倒是还没得到消息,骤然听他这么一说,公社领导吓了一跳。
最近一两年知青与本地人的关系本就日益紧张敏感,在这种时候,竟然出现了知青严重受伤的情况,叫他们如何能不慌乱
万一这个周知青真的情况不好了,那些知青不闹起来才怪
林建设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来之前医生说的大致检查结果“医院那边有些检查项目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医生说,按照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大的状况应该是不会出现的,更不会出现威胁生命的情形。”
公社领导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就着他之前的话细问“你说,这事是因为知青们想要分得种植铁皮石斛名额被拒,内部闹矛盾”
林建设点了点头,又怕领导也和知青们一样觉得名额的事情是自己徇私,紧接着解释道“名额的事情我真的做不了主。领导你们也知道,铁皮石斛这东西金贵,安排多的人伺候也是白伺候。我们队上虽然因为先掌握技术的原因种得不少,但是,除了最先研究出这技术的队员以外,第一年我们安排了一个副手和两个徒弟,往后每年都是一年招一个徒弟的。我们队上的名额,向来都是自己报名,然后由种铁皮石斛的那帮人来考核,考核通过才能得到名额的。”
“问题关键是,这几年压根没几个知青报名了,就算报名了,他们的能力和细心程度也没法通过考核。”
言下之意,这事原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压根轮不到他来帮人作弊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