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茹茹向来是喜欢标榜自己根正苗红成分好的。
按她的说法,她父母是双职工, 家里的兄姐也都进了厂子, 为国家的伟大复兴添砖加瓦, 至于她本人则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支援国家建设, 一家人都是思想觉悟非常高的工人子弟。
她和周月是同乡, 周月家里的成分就不大好,算是正在被调查的资本家, 虽说还没被定成坏分子,但也差不了多少了,故而,周月一个娇娇女被送到了第三小队来当插队知青, 被褚茹茹带头挤兑了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闹腾。
随着家里情况的糟糕,周月越发沉寂了下来, 平时多是跟着几个不争不抢脾气好的老知青活动, 而褚茹茹等人也因为上回公社的点名批评,不怎么招惹她了。
不招惹周月, 不代表褚茹茹就此安分了下来。
这不, 她就盯上了“情敌”何园。
照理说, 女知青里头对谢庭宗明确表现过好感的有三个人, 这台争风吃醋的戏码原本也应该是三人一起上台唱才是。
可是, 那位在这台戏里不能拥有姓名的女知青是个相当识时务的, 早早意识到谢庭宗对她们的敬而远之,早早便换了目标,褚、何二人闹腾起来的时候, 女知青都已经和村里王老二家的小儿子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褚茹茹自然不会再把她当做假想敌。
褚茹茹对付情敌的手段粗暴却管用。
从最开始的言语挤兑到后来的行动构陷,她明摆着是要坏了何园的心情和在知青点的口碑,效果当然是有的,可这些招数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为过,因为,何园也不是那种任她揉圆搓扁的省心主儿。
两人针锋相对了许久,双方各有输赢,慢慢的,这些你来我往便传了出来,这才有了谢庭宗提出起新房单住的情况。
褚茹茹也没想到,她们俩在这争来争去,结果双方的名声都没落着好不说,正主还要搬出去了。
她有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找谢庭宗表白情谊,在谢庭宗刻意不配合的情况下,迟迟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时机,一来二去,谢庭宗直接接了队上的公差出远门了。
憋闷之下,她对何园的怒火也就更盛了。
在怒火的驱使下,褚茹茹憋了一个大招。
她先是偷偷跟踪何园,摸清楚了何园和隔壁队二流子偷摸见面的规律,继而找机会在年幼贪玩的黑子耳边故作不经意地提起西边小树林那边有野鸡出没,说不定有野鸡蛋,引了小黑子接连几天都往那边去玩,撞破了何园的丑事。
至于为什么选小黑子,原因也简单得很,黑子他妈是曙光大队出了名的碎嘴婆娘,什么消息到了她那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就算我们不知道,猜也能猜个差不离,这就是你说的有眉目”喜妹兴冲冲地拉着谢庭宗找到松娃,一心以为松娃会说出什么大消息,没成想却是这些没什么大用的前因,兴头一点点地败光,对松娃一脸失望地说道。
谢庭宗倒是不像她这样失望。
毕竟,猜测到底是猜测,没有说服力,更没有细节情形,而细节,在这种时候是非常重要的。
“知道这些比不知道瞎猜要好多了,起码我们可以知道,何园不是好招惹的,那她就肯定不会毫无准备地上门堵褚茹茹。”谢庭宗若有所思。
松娃给了他一个够上道的眼神,赞赏道“还是谢哥聪明,何园手里肯定有褚茹茹的把柄,不然褚茹茹不会在自己占优势的情况下气到给人开瓢。可惜当时她们起争端的时候没有外人在场,声音也不大,估计连同住一院的其他知青都没能听清,不然也不会两天了也没风声透出来。也就是说,除非撬开她们俩的嘴,否则怕是难以得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了。”
喜妹努了努嘴,愁道“也不知道何园什么时候能醒,派出所那边又能不能让褚茹茹坦白从宽。”
这原本应该是谢庭宗发愁的,但被她这么一愁,“事主”他反而不愁了,笑着安抚她道“没事,医院和派出所那边总会来消息的,不着急。”
见他们俩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褚茹茹和何园身上,松娃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神秘兮兮地说道“嗐,我只是说只有她们俩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又没说只有她们俩知道何园手里有褚茹茹什么把柄。”
喜妹眼神一亮,连声催促道“那你还卖啥关子呀赶紧说呀”
“前几天何园和隔壁队二流子不是被撞见偷会了嘛巧了,那二流子我认识,就去找他打听了一下。”
“这个人吧,大家都觉得他是个二流子,干活不积极,成天闲晃荡,还老爱往县里跑,但是,其实他也不是真正的闲汉混混,就是家里情况有点复杂,跟家里使气才不爱干活。人虽然懒散了一些,倒也不是个坏人,对何园也是真心,被撞破以后还打算这两天就找人来说亲来着,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刚从医院回来,准备收拾衣服带着钱去医院守着何园。”
“听他说,何园前几天偷偷看到了褚茹茹家里寄来的信,信上说,褚茹茹她大哥投机倒把被抓住了,她爸也被人举报向领导行贿,被从小领导的位置上撸下来了,还很有可能会被。何园当时就准备拿这事攻击褚茹茹,结果被褚茹茹抢了先,先捅破了他们俩的事,何园很有可能是在和褚茹茹争吵当中说破了这件事,才招来了褚茹茹的重击。”
松娃仰头灌了一口水,最后总结陈词道“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喜妹若有所思,嘀咕道“也就是说,褚茹茹家里出现了很大的变故,很有可能改变她最引以为傲的根正苗红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