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旌守在外间, 唐曲和与唐关灵行礼后, 便在戚司安示意下坐在矮凳上。
“不知王爷和县主请唐某二人过来,所为何事”唐曲和道。
墙侧桌案上鎏金瑞兽香炉里燃着甘松,香味儿清冽怡人,不禁使人惬意且放松下来, 然而在这种环境下,唐曲和心神却紧绷着。
褚寻真身前有一摞宣纸, 折叠成册, 她道“唐公子喜欢数学吗”
“数学县主近几日所讲都是数学”唐曲和一瞬间明白过来。
他没有明说喜不喜欢,面上更是不动声色,可却忘记掩饰眼底光芒, 霎时亮惊人,偏偏自己毫无所觉。
唐关灵无言垂下头, 心想,栖宁县主这个问题果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若是以前, 唐曲和必定防守严密。
可现在尤其是在唐曲和连续三次于报墙上观看张贴总结后, 明知道前方有可能是陷阱, 却依然禁不住诱惑, 一而再再而三
现在, 栖宁县主才说了一句话而已,他便已经一脚踏入却尚不自知。
戚司安笑道“唐公子在数学上倒是意外不加掩饰。”
唐曲和想说什么, 褚寻真却已将自己身前一摞宣纸递于他面前, 道“唐公子不若先看看再说。”
“这是什么”唐曲和面上蹙眉, 疑惑接过来。
他打开成叠宣纸之际, 正是褚寻真开口之时。
“数学。”
放在宣纸上欲要翻动手霎时停顿住,唐曲和指尖微颤,抬起头看向褚寻真,目光逐渐复杂起来。
褚寻真道“先前所讲几何图形、方程式等只是数学很小一部分,宛如冰山一角,另有四则运算、少广等,已知图形面积体积,求其一边长唐公子可想知道开平方开立方是何解吗”
“唐公子想知道集合与函数是什么吗三角函数又为何”
“可想知道既有方程式,那么何为不等式”
褚寻真几连问,问唐曲和与唐关灵话语艰难,面上神情更是纷繁复杂,难以言表。
“唐公子先看,我不说了。”她最后道。
唐曲和“谢谢县主。”
他此时心绪跌宕起伏,想要强行平复下来,然而开始翻动宣纸,看见第一个字时,却仍旧忍不住激动万分。
少顷,便垂首聚精会神,专心致志,此时,若有人同他说话,怕是耳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已全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薄薄一摞宣纸被他翻看了快半个时辰,期间,饭菜都已经被端上桌面一回,喷香扑鼻菜肴亦没有换回唐曲和丁点关注。
待唐曲和终于看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桌面上已然全是饭后糕点甜羹等。
“唐公子,觉得怎么样”褚寻真道。
唐曲和心中有万言,开口却难以表达。
只两个字,极好。
极好过后,却又是心痒难耐,手中薄薄宣纸又怎么能够全然概括出数学之妙呢。
简而言之,他没看够。
“县主,可还有”唐曲和捏住宣纸不放,言语希冀。
褚寻真还未回答,戚司安便蓦然笑出声来“唐公子这点最让人喜欢,于学问上直白坦率,毫不掩饰,甚好甚好。”
戚司安笑得开心,唐关灵默默地垂下头去。
唐曲和面容微变,道“王爷这是何意唐某痴迷于学问”
戚司安道“既然痴迷,便与寇承仁不相为谋,道不同,便不如趁早离开。”
“唐公子与唐姑娘待在寇承仁这条毒蛇身边,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会反咬你们一口将你们视作弃子丢掉”
戚司安一席话恍若晴天里一声惊雷,惊得唐曲和与唐关灵心神俱震,面容亦是剧变。
手中捏紧宣纸不知何时散落下来,落在桌上、身上,唐曲和却来不及拾起,瞳孔骤缩瞧向戚司安与褚寻真两人。
此前未多有接触,瑞亲王是怎么知道
戚司安道“若你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欲要把命献上,不如先看看这个再说。”
他自身侧拿出一盒封好信匣,于桌上推到唐曲和面前。
信匣里面便是他交由影司处调查出来证据。
唐关灵略敛心神,与唐曲和对视一眼,拿过信匣打开
半响后,两人维持着震惊剧变神情看完,将信匣重新合上,共同起身,后退一步跪下,“求王爷,县主,救我们二人出来。”
戚司安略有诧异,挑眉道“你们这便信了不怀疑一下”
“若信匣里东西是本王差人伪造呢”
唐曲和道“王爷既然能够拿出来,便有十足把握证明是真,唐某一介平民百姓,亦不值得王爷花费心思欺骗。”
再者,瞧见信匣里东西时,他全身上下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轻松。
唐关灵道“我们兄妹二人得罪了燕安府知府嫡子,是寇承仁救了兄长出来,亦救了我”
寇承仁更以惜才之名带他们离开燕安府。
毕竟已得罪知府,燕安府怕是待不下去了。
且先前,他们本以为寇承仁是好官好人
“来到京城后,我与兄长都有所察觉,寇承仁现在要谋划事情,都指向镇北将军府和县主身上”
“从前以为,寇承仁予我们恩情确实重要,但若是要谋害忠良,我与兄长不妨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然而恩情是假,一切不过是寇承仁提前设下圈套,我与兄长不必背负愧疚,对王爷,对县主,只有感激不尽。”
唐关灵心中又何尝不是松了口气。
但信匣里证据只是让他们清楚寇承仁小人行径,若想脱离他,却不是那么容易。
褚寻真笑道“寇承仁走第一步便是错。”
“因为明面上,无人知晓你们与寇承仁关系。”
这就方便,在此处做些文章了。
唐曲和算学才能彰显于人前,终于引得瑞亲王青眼有加,将唐家兄妹收入府中,作为客卿存在。
一时间,京城里议论纷纷,唐家兄妹先前住小院,如今也是人去院空,将属于自己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寇承仁知道后,气得掀了一桌子饭菜,过后又于书房里摔打笔墨砚台,犹气息不顺,面目狰狞。
于书房外守着小厮悄声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发”
“嘘,噤声,别多话。”另外一个小厮忙道,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书房内。
“好一个唐曲和唐关灵”寇承仁咬牙切齿道。
他面容阴晦,扫落桌案上纸笔后,坐在木椅上喘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