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此时已经走在了阿好的前面,手里高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抓着临时做成的投石器,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开路。
剩下几个庞人也各自围在阿好周围,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嗅着越来越浓重的肉香往东走。
知道他们煮的很可能是使团的牛,没人再觉得这个味道香了。
过了祭坛往东,果然是一间巨大的祭室,被辟做祭室的洞穴附近火光大盛,连靠近周围都觉得温度上升了不少,至少不会让人寒颤了。
“这也太安静了。”
阿好眼皮狂跳,察觉到其中违和之处。
“既然宰了牛做烹,为何一点声响都没有”
“将军止步,我先去探探路。”
一位庞卫谨慎地拦住了阿好,率先一步去打探情况。
没一会儿,那去打探的庞卫失魂落魄地跑了回来,脚步跌跌撞撞,眼中是掩都掩不住的惊恐。
“死,都死了”
庞卫剧烈喘着粗气,眼睛睁的浑圆。
“将军,您快去看看,一祭室里,全是死人身上都还没凉透”
什么
阿好面色一沉,推开护在她前方的子昭,大步大步地朝着祭室的方向走去。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俱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很快也跟了上去。
正如庞卫打探回来所言那般,整个祭室里寂静无声,只有四个烹着牛肉的铜鼎在剧烈的燃烧着,鼎下干燥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爆出几个较大的火星。
铜鼎不是常见之物,这世上最先进的铸铜技术掌握在殷人手里,也不知这些山鬼女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四座鼎,还将它们移进了这处洞穴深处的洞穴,用作祭祀。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祭室里横七竖八躺倒的上百个女人,才是让阿好视线完全不能移开的部分。
紧随阿好其后进入祭室的是子昭。
他一进入祭室,便顿住了脚步,竟有些不敢再往前。
“怎么这么多人”
他骇道,“难道庞人的牛肉吃不得”
这世上真有诅咒不成
阿好走到一具最近的尸体旁边,蹲下身来,子昭替她举起火把,方便她查看。
这一看,他们便发觉了不对。
死者口边流涎,表情狰狞,面部发紫,另一具尸体的样子比这具更不堪,身下甚至还有污物。
庞人被救回来的人里有一个是巫者,这次也在队伍中,她一见到这些死者的死状,便断定他们是中毒死的。
“是剧毒,服毒的人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你看这人,明显想要逃生,可连一尺之地都没爬出去,就毒发身亡了。”
巫者指着某个趴在地上的尸体叹道。
“这么快就死了,绝不是偶然中毒,必然是有人投毒。”
庞人的巫者名为“巫”,其实大多学的是用草药治病和驱邪扶乩之类的本事,驱邪其实也是为了治病。
随后,这名年轻的巫者和几个庞人找到几柄长木勺,在鼎中翻搅,想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找了,她们确实是中毒死的。”
阿好高举着火把,走向鼎后的一片空白洞壁。
这里被当做祭室,是因为洞壁干燥且平坦,适合记事。走近一看,洞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某年某月发生的祭事,洞壁的正中央,画着一直巨大的青鸟。
“这是什么文字”
子昭看着这迥异于殷人的文字,问阿好,“您看得懂吗”
“这是华胥氏的文字。在殷人还没有兴起之前,所有以女人为首领的部族,都是用华胥部族的文字。”
阿好的识字的本事学得极好,能识得几十个国家的文字,这一点比子昭强出许多。
子昭是没必要特意学这些的,殷人有庞大的文史集团,多的是译人。
阿好举着火把,一字一句的仔细分辨着洞壁上用牛血做墨涂写的祭文。读着读着,她的眼神渐渐悲戚,语气沉重地开口。
“何至于此”
她低喃着,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该如何评价。
阿好又重重叹了一声。
“何至于此啊”
“怎么”
子昭看看山壁,又看看阿好。
“这些祭祀的人,认为她们得罪了殷人的王族,又让这个王族逃了,必然要引起殷人的报复”
阿好将目光从洞壁上的祭文上收回。
“她们不愿被制成殷人的人牲,于是相约举行了这一场祭祀,将自己祭祀给了山鬼。”
“将军说什么”
子昭心头一跳,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报复”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什么样的王族,能把这些山鬼女吓成这样,竟要瞒过她们的首领和女祭司,相约赴死。不如,你解释一下”
阿好的火把举着祭文的一处。
那里的文字,是一个被画得特别高大的男人。
子昭随着阿好火把的火光看到了那个比例特别夸张的人型,顿时僵立在那里。
“你的子,究竟是殷人王族里的哪一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