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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已死

“这她们会信吗”

“告诉他们,如果不信,便去巫殿,大巫可为我作证,我敢在巫殿中对天地人神发誓,我愿意效忠子期的儿女。”

怀桑神情中没有一丝动摇之色。

“无论她们信不信,现在不是她们走的时候。”

“是的,父亲。”

槐根领命而去。

等儿子离开,怀桑脸上的自信从容渐渐敛去。

他扶着墙,忍不住露出一抹痛色,掀开了自己的棕色皮裙。皮裙一掀,便露出大腿上一大片伤口来。

只见怀桑大腿靠近腿根处,裹着一层又一层的麻布,此时此刻,麻布上已经渗出了血色。

槐根一去,怀桑慢慢走到屋中一处箱笼前,打开了箱子,翻出一卷干净的麻布,重新包裹自己的伤口。

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熟练。

等伤口完全敞开,怀桑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细细地洒在自己溃烂流脓的大腿腿肉上,咬牙重新用新的麻布缠紧。

等一切做完,他的汗已经湿透了全身。

“为什么这伤口一直无法愈合”

怀桑看着自己的伤口,脸上隐隐有了惧色,“以往更重的伤也不是没有过,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邪门”

然而屋中只有他的呢喃,无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母柳墓前的草庐里,王子期已经被怀桑幽禁了一月有余。

在这一个月里,怀桑以子期要“为母守孝”为名,将他强行驱赶离了庞宫,搬进了龙首山的草庐中。

庐内庐外都有怀桑的轻信重重把守,子期的饮食起居都时刻有人监视,连方便都有人跟着,莫说想逃,就是想和人说话都不可能。

非但如此,怀桑还以“怕失火”为由,不准子期使用油灯和火。

夜间的龙首山漆黑一片,唯有大鸮和动物的嚎叫声为伴,衬着山上层层叠叠的坟茔,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在经过接连的折磨后,子期的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怀桑没有杀了他,但禁止别人和他说话,也不准别人靠近他。

一开始,子期还试图和看守他的侍卫沟通,但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像一颗石头一样岿然不动后,子期便明白过来,怀桑是要逼疯他。

他是维系庞国和殷国之间的纽带,即使是怀桑也不敢轻易杀了他。可他又知道的太多,如果他活着,迟早是个隐患。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可能比他疯了更合适

到时候,怀桑只要假惺惺地流几滴眼泪,称赞一声自己“侍母极孝”,是因为“毁伤过度”而疯癫便是了。

又是一个深夜。

双眼赤红的子期裹着厚厚的皮裘,抹黑在龙首山上艰难地行走着。在他的身边,围着七八个彪形大汉。

今日是月圆之夜,子期执拗地要去山腰上的一块大石上赏月。怀桑并不禁止子期在山上走动,但却绝不会和他和其他人有半分瓜葛。

突然,子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这一跤摔的太重,他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可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他们仿佛石像一般冷眼旁观着他在地上挣扎。

庞人都有夜视之能,唯有子期没有。他靠月色分辨方向和路径在山间行走,这些庞人却能看得清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色。

在地上磨蹭了半天,子期终于坐了起来,可膝盖已经跌得血肉模糊。他捂着伤口,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没一会儿,漆黑的山林间便响彻着子期嚎啕大哭的声音。

有几个侍卫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但那不忍之色很快便被强压了下去。无人愿意再多看这位尊贵的庞国王子一眼。

子期哭了好一会儿,将胸中的不甘和痛苦发泄了出来,终于渐渐止住了抽泣,扶着旁边的一棵树站了起来。

“不去了,不去了”

子期疯疯癫癫地叫道,“今晚的月亮已经死了死了”

说罢,他又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几个侍卫不敢让他离开视线范围,立刻紧紧地跟上。

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子期跌倒之处的上空突然传来几声振翅之声。

一道黑影从高耸的枝头疾驰而下,从草丛掩映的地上飞掠过去,爪上忽地多出了一物。

它一声长啸,身影重新钻入林中,渐渐朝着山下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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