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目光落在虞乔身上, 清冷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漠然。
近看,他的五官亦柔亦刚,有种不辨雌雄的美, 但可能因常年待在寺庙里的缘故,身上染了几分佛性,扑面而来一股沉静内敛之气,就像是古寺山顶上的梵钟,浑厚而庄重,尤其是这么正面看着人的时候,几乎让人无处遁形。
好在虞乔脸皮厚, 面上不动声色,还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偷看他,对上他眉眼的时候, 弯了弯眼睛, 抿嘴露出乖巧的笑。
还把手里的药往前递了递。
青檀敛下眉眼, 视线从虞乔明艳的五官上移开,看了眼盘子上的药和粥, 最后落在她身上朴素却干净的棉布衣上, 顿了顿, 伸手接过装着药的碗,粗瓷碗边缘还缺了个口, 修长的手扣在碗沿,衬得手指干净、骨节分明。
利落的仰头一饮而尽,纤细白皙的脖子上, 突出的喉结顺着呑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
可能是喝的有点急了,暗棕色的药汁还沿着嘴角蜿蜒下来。
显得男人的肌肤更加白皙如玉。
这是一个美而不妖的男人。
也难怪“慕婵”第一眼看到他就差点流口水了。
虞乔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
青檀很快喝完药汁,苦涩的药味蔓延在整个口中,但他眉头却皱都没皱,而是开口问道“烦问女施主,此处是何地”
语气淡淡的,声音有些闷涩嘶哑,应该是好些天没开口说话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药味太重了。
虞乔听了这话,似乎有些疑惑,抬头看他,一脸奇怪道“这里是凤城啊,小师傅不知道吗”
然后笑着解释道“我是在去城里路上碰到你的,见你似乎受了伤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凤城这里多凶恶之徒,且毒蛇虫蚁常出没,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就趴着七鬼蛛,这种蜘蛛毒最难解了,普通人一般要一年半载才能治愈,若是学武之人,恐怕也要一两个月。”
“我看你不像是个坏人,便带了回来。”
青檀听了这话,抬起眼睛看她。
虞乔不怕他看,还一脸无辜的回看了过去,将手里的盘子又往前递了递,“快吃吧,你好些天没进食了。”
“你这伤要静养,毒还没完全清除干净,很容易扩散体内的毒素,所以这些天最好少动弹,否则到时就不好治了。”
“算了,还是我喂你吧。”
说着便将盘子往床尾一放,端起蔬菜粥就要喂他,舀了一瓷勺后还低头细心吹了吹,然后向他嘴边递过去。
对面男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头微微后退,面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施主不用麻烦,小僧自己动手便可。”
说着就抬起手要自己拿碗。
虞乔看了,没好气拍了他一下,轻轻瞪道“你这人怎么不听劝虽然瞧着你是有些本事,但你若想好的快,还是听我的罢,我好歹在这里住了好几年。”
“也不瞒你,我爹以前是大夫,行医几十载,一生救死扶伤无数,我看也看会了不少,以前有个什么白眉还是黑眉的大侠,自以为武术高超,中了蛇毒后让他卧床静养,他偏偏不听劝,还天天下床练武,毒情复发后反而跑过来怪我爹医术不精,后来整整毁了一身本事,活该”
说完还嗔了他一眼,“小师傅,你可别学他。”
拂开他的手,强硬的将勺子递到他嘴边,口中还泼辣道着,“你是和尚,难不成还在乎男女授受不亲我爹从小就跟我说,在医者、和尚眼里众生是平等的,无男女老少之分。”
顿了顿,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小师傅,莫不是还没修炼到家”
女人的声音甜腻腻的,手更是细腻柔软、滑不溜丢。
青檀怔了怔,手指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随即微蹙起眉头,轮廓优美的桃花眼里略带了几分抗拒。
不过想到她说的全身本事被毁在感受着贴到唇边的勺子,还是乖乖张开了口。
客气又古板道 “那麻烦女施主了。”
虞乔脸上的笑容加深。
“奴家叫乔乔,没有姓,我是被我爹捡来的,他说我那会儿被人扔在桥边,所以就叫乔乔,我爹也没名字,外面人都叫他老神仙,走南闯北的,最后带着我来到这里定居,我们在这里住了四五年了。”
“他人是前两年没的,我看你不仅中了毒,似乎还受了不轻的伤,我恐怕只能治个皮毛,要是我爹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治好你的”
说到这里,虞乔落寞的垂下眼。
但手里的勺子却准确无误的送进了男人嘴里。
晚饭依旧是蔬菜粥,虽然是素的,但味道却不差,也不知道怎么熬的,软糯可口,里面加了好几种素菜,很多青檀都不认识。
青檀低头吞下,听了这话后颇有涵养的点头,“施主不用觉得烦扰,令尊救死扶伤无数,功德深厚,再世投胎肯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虞乔抬头看他,男人眼睛乌黑黑的,里面波澜不兴,宛若一面沉寂的湖。
可能是天性如此,嘴里虽然说着宽慰的话,但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给人一种在念稿子的感觉,生硬又僵板,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
幸好这些都是她编的。
否则肯定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不过虞乔的目的不在于此,而是继续瞎编,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下辈子能平安顺遂一生,别像这世一样,傻乎乎的为了别人犯下的错背负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