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许, 你怎么了”
于祀将她抱在怀里,发现她紧闭着眼, 脸色惨白, 浑身痉挛颤抖,没多久,唇角溢出了血丝。
他连忙抬手给她传送妖力, 淡蓝色的光没入她的额头。
良久后,消耗不少妖力的于祀额间冒汗,面色发沉,他紧抿着唇, 继续传输妖力, 而尤许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甚至气息愈发虚弱。
于祀心口紧缩, 低哑着声音说道“不要有事, 尤许。”
“只要你没事, 你说走说留,我都听你的。”
“你说过三日后便是你的生辰。”他本想等她缓过情绪, 消了气, 再同她说陪她过完生辰,便回大海的事。
他也想过,若是她不让他离开,他愿意在这里陪她很久很久。
于祀低垂眼眸,轻声道“若你日后知晓,不必愧疚, 鲛珠是我甘愿给你的及笄之礼。”
短短两月的相处,那种失去她的害怕之感不知从何而来,却足以让他绞心痛楚。
话音落下,于祀闭目,念起鲛人族古老悠久的咒语,用妖力调动血液,从血脉中凝结鲛珠。
妖力如猛烈地疾风搜刮过每一处的鲜血,类似于陶瓷碎片的东西慢慢凝出,顺着血液流向心脏,身体各处的血肉皆被碎片刺痛。
他抿紧唇,脖子和手背的青筋暴起,心口发出鲛珠蓝色的光芒。
恰在此时,地牢打开,秦聂烛面带满意神色,缓步走进。
“她中了我研制的腐骨之毒,明日一早便只剩一滩血水,”秦聂烛说,“而解药只有一颗。”
于祀将尤许搂紧,眸光冰冷地看他。
秦聂烛“你想要鲛珠救她,自然可以,不过对于她来说,只是多活三日而已。”
“她可有跟你说过,及笄之日便是她祭天之日。”
于祀怔了怔神。
秦聂烛轻笑道“看样子是没跟你说,她是尤国的罪人,为尤国祭天祈福是她的荣幸,你将鲛珠给她,自己更无抵抗之力,到那日,你还能阻止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去送死。”
于祀攥紧手,收紧牙关道“你想如何”
“很简单,”秦聂烛露出贪婪神色,“把鲛珠给我,我不但会给她解药,还能不让她祭天。”
静默片刻。
于祀沉声道“不够。”
秦聂烛的话里有太多陷阱,不让尤许祭天而死,代表他还可以用其他方式让尤许出事。
秦聂烛颇为意外地挑眉,一副大方又好心的模样,“那便许你说出你想要的条件。”
于祀低下眼眸,看着她娇俏的面容,想起她说过的那句“我身是皇宫的人,死也是皇宫的鬼”,虽然他只希望她开心,但她有皇族血脉,注定也有皇族的信念与骄傲,如他们鲛人族一般,有不得已又是一辈子的约束。
“让她得到公主真正该有的地位和待遇,”于祀一字一句道,“任何人包括妖,不能伤及她,保证她一生平安。”
他抬眼睨视着秦聂烛,“你可做得到”
秦聂烛勾唇“当然。”
尤许清醒时已是第二日晚上,昏迷期间她能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一冰一火在对抗,寒刺和灼痛让人尤为难受。
有什么感觉不大对。
气味,哪来的熏香。
尤许猛地睁开眼,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入眼帘的不再是阴暗地牢,而是奢华至极的宫里,华金柱白玉地,琉璃饰品,翡翠灯盏。
她从地上坐起,看见不远处坐在祥云座椅上的秦聂烛,不动声色地问“我为何在此”
“不磕头恩谢”秦聂烛居高临下地觎着她,“是我救了你。”
尤许轻嗤道“不是你下的毒”
“你倒是伶牙俐齿又聪明,”秦聂烛心情极好,没打算和她计较,从怀中拿出一颗淡蓝色泽的珠子,“救你的是这个。”
他当着尤许的面,吞下那颗鲛珠。
秦聂烛瞬间感觉到身体里的妖力大涨,他闭眼调动了内的妖气,而后睁开眼,眼底俱是精光得意,“不亏是鲛珠至宝,当真好用。”
尤许冷眼看他“不亏是肮脏鼠妖,当真作呕。”
秦聂烛看她一眼,冷笑道“今晚便是你最后一夜,明日在祭坛上,莫要膝盖发软痛哭流涕。”
他起身走到门边“毕竟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派人用软轿把尤许抬进皇宫,那鲛人便以为他会履行承诺,当真是愚昧不可及,鲛人给出鲛珠,既无抵抗之力,又没了价值,拿什么来跟他谈条件。
他秦聂烛可不受人约束,其他人只有被玩弄的份。
偌大的房间里恢复安静,尤许脑中思绪纷杂,极为担心于祀的情况,如今他没了鲛珠,最后一道护身符没了,处境相当危险。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想出解救之路。
她凭自身力量打不过秦聂烛,也逃不出皇宫,没有外援,不知要借助什么其他力量。
心口那股怨气越来越重,尤许几乎要压制不住,又躁又沉,很是奇怪,她立刻拉出七八问“我这身子是怎么回事”
前三个世界没有这个情况。
七八给她检测了一番,搭着手说“发育不好,营养不良,体脂率过低,体重过轻,健康状况令人堪忧”
尤许打断它“讲重点,特殊的点,与常人不一样的点。”
在三点合一的要求下,七八轻咳一声,严肃道“你的身体天生属阴,谁知还死得甚惨,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便积存了原身的怨气,久久不散。”
尤许点点头,思忖片刻“可用”
“这个嘛”七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等我查一下这个世界的百科全书,梳理一下它的设定规则。”
尤许面无表情,这不是它来世界前就应该做好的功课吗,顾着玩了呗,一看就是假期好好玩,临场赶作业的选手。
她脑子里响起哗啦哗啦地翻书声,过了好一会儿,七八从书堆里抬头说“你身上的怨气可以用,但还不够。”
尤许问它“那要怎么整。”
“你要死得再惨点。”七八说。
尤许“”
这他妈是人话哦,火柴人不是人。
“极大的冤屈加折磨惨死,”七八说,“你会变成煞鬼。”
它噼里啪啦地又敲了一会儿键盘,“根据我的演算推测,皇宫里面已积累许多怨气,到时会极大的增强你的力量,一举锤爆秦聂烛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我知道了。”尤许低下头,看着这具瘦小的身体,无声地说,“对不起了,我别无选择。”
明日便是祭天之日,那便是唯一的转机。
“走”
尤许被一群侍卫压上了高大的祭台,祭台上有个巨大的祭坛,两侧是石龙柱,黄纸白花装点着祭台。
祭台远处的高台上坐着小皇帝、妙菱萱和站着的秦聂烛,祭坛之下俱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和宫人。
天空湛蓝,少有白云,阳光落下,金黄色的飞瓦和士兵身上的盔甲被照得发亮。
“众所周知,此妖童降临尤国,触怒上苍,致使尤国祸乱不断,百姓生活疾苦,受上天示意,于妖童及笄之日献祭祈福,平息上天怒火,保佑我尤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作为上下百姓信仰的国师,秦聂烛当然不介意搞这种形式来安抚民心,统一信念。
由此愚民会情愿为他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