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落地,歇洛克·福尔摩斯便大步跨了过来。
侦探浑然不觉刚刚的讨论主题就是自己,他瘦削的面孔中毫不掩饰兴高采烈地神情:"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希金斯蹙眉:"狙击汉普的‘好地方’?"
玛丽啼笑皆非:"你是想出了什么计策吗,先生?"
"当然。"
福尔摩斯颔首,他说着转身,再次退到了刚刚蹲着的地点。
"如果要架设狙击点,这里视野开阔,没有任何遮挡物,并且完美地处在射程之内,"福尔摩斯大声说,"但是汉普每天都要在工厂和住宅之间往返,我并不认为莫兰上校只会准备狙击一个方案。"
"那么你想出了什么主意?"希金斯问。
"引他上钩。"
福尔摩斯自信开口:"让他意识到,在这里假设狙击点是最为完美的刺杀方案。"
说着侦探踩了踩山坡边沿的石块,望向不远处的汉普家。
"正对着主卧室的窗子,多么合适的位置,"他冷冷地出言,"自今夜起,有必要请汉普一家从住宅里撤离了。"
"撤离?"
希金斯有些不懂了:"撤离之后晚上连一盏灯都不开,莫兰上校不就知道这里没人了吗?"
"不。"
福尔摩斯开口解释:"灯要亮着,不仅要亮着,还要请汉普本人就坐在主卧室的窗边。"
玛丽心中一跳。
"而我们,"她接下了福尔摩斯的话,"就站在这个狙击点,像是等待猎物的猎手般,等莫兰上校出现,是吗?"
"没错!"
福尔摩斯得意一笑:"这可是活捉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的绝佳机会!"
但玛丽笑不出来。
因为歇洛克·福尔摩斯活捉莫兰上校的计谋,并非她第一次听他讲述了。
这正是小说原著案件《空屋》中,福尔摩斯设计引莫兰上校上钩的计策啊。
原著中的福尔摩斯先生,在莱辛巴赫瀑布同莫里亚蒂教授"同归于尽"后,几年后归来,为了抓捕莫里亚蒂的同党莫兰上校,才有了空屋一案。
《空屋》归来的侦探,在自己的房间里立了一尊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蜡像以假乱真,引莫兰袭击。
而现在,在米尔顿则要更简单的多。
一来,汉普家周遭能够架设狙击点的位置不如窗口繁多贝克街,莫兰上校想要在此袭击,必定要在这个山坡上。
二来,狙击点距离也比贝克街远。根本用不着蜡像,一旦莫兰上校出现,足以福尔摩斯第一时间抓住他。
此番计划非常简单,但一切都是建立在莫里亚蒂教授的手下,甚至他本人,统统不知道歇洛克·福尔摩斯此时已然不在巴黎街头,而在米尔顿的基础上的。
托玛丽的福,他们和教授之间有了信息差,从而再简单的计划,也先于莫兰上校一步。
"我明白了,"希金斯听懂了安排,他戴上帽子,"我先去通知汉普。"
"这样最好。"
福尔摩斯颔首以示谢意:"我需要测量一下具体距离,稍后我同玛丽小姐一起过去。"
希金斯离开后,玛丽缓缓吐出口气。
远离工厂的米尔顿郊区气候竟然还算不错,山坡之上仍点缀着坚持在秋末的淡淡绿色。玛丽拎拎裙摆,看向面前的男人。
《最后一案》里,既出于保护华生,也出于高效追查案件的目的,歇洛克·福尔摩斯选择用假死瞒过近乎所有人,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这样的事实一度让他的挚友华生医生悲痛欲绝,直至《空屋》一案。
而现在……拍出电报后十余天没有回信,让玛丽多少体会了一点点未来华生将要体会的心情。
玛丽自诩比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的智商和手腕相距甚远,但她会拼尽全力阻止事态发展到莱辛巴赫瀑布下同归于尽的地步。
"这的确是个埋伏的好位置。"
福尔摩斯可不止玛丽心中所想,他迅速地测量完所有需要的数据,回到了玛丽面前:"走吧,别让……"
后面的话,在侦探的视线落到玛丽的裙摆时戛然而止。
玛丽:?
"先生?"
她困惑地拎了拎裙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福尔摩斯的目光挪回玛丽的面庞,"如若莫兰上校选择在此狙击汉普,他势必会选择深夜,你认为你有必要在场吗?"
"我可以吗?"玛丽双眼一亮。
"当然,"侦探的神情仿佛玛丽问了什么傻问题,他再次重申道,"这也是你的案件。"
"可以的话,我一定要在场。"
"那么,"福尔摩斯低头又看了一眼玛丽的裙摆,"你最好换身男装,玛丽小姐。"
哎?
要她女扮男装?不是吧。
女扮男装确实不太现实。玛丽要是名高挑的姑娘,抹花了脸还可以勉强以假乱真,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娇小清秀的玛丽·班纳特小姐,实在是难以扮成男人。
但深夜出行,倒是可以诓骗一下他人。作为一名单身小姐,她要是晚上独自出门,被人看见了可是会影响班纳特其他所有小姐的名声,而有夜色打掩护,换上裤装就算被认出来性别,也不一定会被看到面孔。
玛丽的反应也快,她立刻就跟上了福尔摩斯的思路:"衣裙确实不方便活动,我会寻觅一件方便的裤装的。"
不过……
这可是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夜晚呀,这意味着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深夜冒险了——还是同歇洛克·福尔摩斯一起。
玛丽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莫兰上校的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