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座,我这不是客气。”徐百川挂上帽子,回过身无奈地叹口气。
“老四,现在还没找到线索么”戴笠嚼着苹果,嘴角挂着微笑。
“局座,你那小舅子我算是没辙啦,叫他执行任务,可他却跑去嫖妓,你说说,我管还是不管”
戴笠没吭声,他的脸色有些难堪。
“四哥,你就少说两句。”钱溢飞赶紧打圆场,“罗占鳌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生除了吃喝嫖赌,他也没什么爱好,随他去吧。再说了,你不看咱老板的面子,也得照顾照顾咱小嫂子不是她就这么一个弟弟,您就高抬贵手吧”
戴笠苦笑一声,撂下水果刀,拍着钱溢飞的手,赞叹道:“瞧瞧,还是咱六弟理解哥哥的难处。不过四弟啊说实在的,我那小舅子也没少给你添乱,这小子,用他们北方人一句话,那就是欠收拾。不过呢,他真要是伤了咱兄弟间的情分,那你也别忍着,给我扇他。打了他,你也别闲着,告诉他是我叫你打的,有脾气叫他姐跟我说话。”
“局座,不是兄弟不给你面子,咱们这部门特殊,他的事儿要是传到委员长耳朵里,恐怕”
“是啊老头子那里我也没法交待啊”
“老板,”钱溢飞插嘴说道,“要不这样,等我伤好了,罗占鳌就交给我来带。兄弟我没别的能耐,叫他不给你惹事还是没问题。”
“算了吧”戴笠闻听此言直摇头,“就照你那股子狠劲儿,这小子不死也得扒层皮。我可不想天天听他姐号丧。”
“呵呵”徐百川笑了,“我看老六的主意不错,还别说,整个二处,也就老六能降住他。”
“瞧你们这一拉一唱,好像我那小舅子的后事你们都给安排好啦正好,省得我操心,你们顺便把头七也替他办了吧”
“老板,”钱溢飞笑道,“咱们兄弟那是说笑,不过四哥说得也在理,有些话下面人讲讲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上面,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打主意现在这些人正愁抓不到把柄,你小舅子要是再不管教管教,说不定他会给你捅出多大漏子。”
戴笠点点头,脸色阴晴不定。
钱溢飞轻轻一瞥他的神色,随即调转话题向徐百川问道:“四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什么都瞒不过你老六。”徐百川叹口气,娓娓说道,“没错,你提供的那个宝儿,至今也没有她线索。”
“宝儿”戴笠扭头瞧瞧钱溢飞,心想,“我这几个兄弟怎么都和我一样看来在女人的问题上,算是彻底纠缠不清了。”
钱溢飞没说话,眉头微微一蹙,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戴笠收敛起笑容。他有个习惯,总是用最轻松的开场白,在不知不觉中,将目标过渡到至关重要的话题。他是一个不易被人揣摩心思的双面人,钱溢飞深知这种人的危险:他前一天还有可能对你笑,拉着你的手称兄道弟。也许没过24小时,他就会秘密召集手下,面沉似水对你暗下密杀令。当然,对于戴笠这个人,钱溢飞还是很敬佩的。至少他和一处中统某些人不同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他脑子很清醒。对于手下的笼络,他也很有一套。如果这个人有用,那么戴笠绝不会吝惜女人、金钱、权力和暴力,当然,如何取舍,那就在于这个人自己。
戴笠并没有急于说话,他阴霾地看着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既然局座不方便,那我就先行告退。”徐百川站起身,摘下帽子戴上,挥手向戴笠敬个礼。戴笠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直到徐百川走出去,轻轻合上房门。过了许久,戴笠才对钱溢飞低声说道:“老六,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帮我。”
“噢”
“咱们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在二处,敢当面称我为老板的能有几个你就是其中之一。”
“老板,您有话请直说,我那直筒子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
“徐墨萍的案子是你一手经办,虽说办得不错,但瑕不掩瑜。由于我们疏忽,共党还是得到了她那份情报。就此,我们楔入共党内部的弟兄,损失惨重啊这其中包括早期复兴社时代,曾秘密安插到江西的弟兄。现如今,他们大多下落不明,唯独有一个,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在几个星期前,曾向总部发回一封情报,级别是绝密。但遗憾的是,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份情报只有一个开头,就此便无下文。”
“难道是电台出现了问题”
“经过我们侧面了解,这个代号叫坚冰的弟兄,也许还没有暴露。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停止发报,很可能和共党的大肆搜捕有关。唉说白了,这还是徐墨萍事件的后遗症。”
“那以后也没有联系上吗”
“没有,”戴笠摇摇头,叹口气,“所以,我们只能启用备用方案和他直接接线来获取情报。”
“您的意思是派我去共区”
“不错,”戴笠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中隐隐泛出一阵依依不舍,“这个坚冰是我亲自安插的特工,也就是说,二处内部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真实身份。但现在的问题是,总不能为了接线,要我这老板亲自跑一趟共区吧”
“谢谢老板的信任,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去吗”
“我会给你选派两个助手。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他们做掩护。”
“那么接头暗号是什么我怎么找到他”
“你胸前插着一支派克金笔,他看到后,会来找你。暗语是他问:先生是赣州人吗,你回答:不,我是江西于都人,他马上会说:于都哦我去过,那还是在十六年前。我记得于都有一家和春堂茶叶铺,掌柜的姓马,你要回答:恐怕您那是老皇历了,马掌柜的已经盘点了茶叶铺,如今的掌柜姓金,专售大红袍,每次只售五钱。”望着沉吟不语的钱溢飞,徐百川问道:“老六,你有什么想法吗”
苦笑一声,钱溢飞感慨地说道:“特别的倒是没有,不过我想起老板您说过的话:干我们这一行的,脑袋是别在人家的裤腰带上。”
拍拍钱溢飞的肩膀,戴笠微微一笑。
“什么时候动身”
“时间由你决定,越快越好。”
“那好,我马上做准备。”
目送这位要命的上司离去,钱溢飞蜷缩在床头思绪万千。过了许久,他突然凄苦地暗骂:“妈的,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他们做掩护哼哼谁知道事情办完后,你戴笠会不会把我也掩护了既然是个王牌特工,你又怎能放心让别人清楚他底细看来,我的脑袋已经拴在你戴笠的裤腰带上。”
窗外,隐隐飘来一丝阴冷的凉风,轻轻掠起窗帘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