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者有份,我也不多要,只要四成就够了”
”见到什么,要分你什么”
”宝贝啊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难道不是去挖宝”
”我不是去挖宝”
蚩尤摇头晃脑地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你可别想骗我,我精明着呢”
到了这里,再回头也很困难,西陵珩无奈,只能走过去,”跟着我,别乱跑。”
蚩尤连连点头,紧紧抓着西陵珩的袖子,一脸紧张。
因为蚩尤的畏缩磨蹭,费了一会工夫,西陵珩才回到刚才的泥地。看到一个黄色气泡接一个黄色气泡从泥土中冒出,蚩尤兴高采烈地要冲过去,”真好看”
西陵珩一把抓住他,”这是地底的毒气,剧毒”她暗暗庆幸,若不是被这个泼皮耽误,她已经走了进去。
西陵珩带着蚩尤绕道而行。走了整整一天,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博父山山脚。
热浪滚滚袭来,炙烤得身体已经快熟了,蚩尤不停地惨呼,阿珩只能紧抓住他的手,尽量用灵力罩住他的身体,她自己越发不好受,幸亏身上的衣服是母亲夹杂了冰蚕丝纺织,能克制地火。
又走了一截,蚩尤脸色发红,喘气困难,”我、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别管我,自己上山挖宝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跟你说了不是挖宝”把蚩尤留在这里,只怕不要盏茶工夫,他就会被火灵侵蚀到烟消云散。西陵珩想了一想,把外衫脱下。
蚩尤还不愿意披女子衣裳,西陵珩强披到他身上,蚩尤顿觉身子一凉,”这是什么”
”你好好披着吧”西陵珩勉强地笑了笑,她的灵力本就不高,如今没了衣衫,还要照顾蚩尤,十分费力。
蚩尤一边走,一边看西陵珩。她脸色发红,显然把衣服给了他后,很不好受。
蚩尤走着走着,忽而嘴边掠起一丝诡笑,笑意刚起,竟然一脚踏空,摔到地上,西陵珩想扶他起来,他却一用劲就惨呼。
西陵珩摸着他的腿骨,问他哪里疼,蚩尤哼哼唧唧,面色发白,显然是走不了路。
”我背你吧”西陵珩蹲下身子。
蚩尤完全不客气,嬉皮笑脸地趴到西陵珩身上,”有劳,有劳”
西陵珩吭哧吭哧地爬着山,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灵力消耗过大,只觉得背上的蚩尤越来越重,到后来,感觉她背的压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小山,压得她要垮掉。
”你怎么这么重”
蚩尤的整个背脊都已石化,引得周围山石的重量聚拢,压在西陵珩身上,嘴里却不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愿意背,就放我下来我舍命陪你上山挖宝,你居然因为我受伤了就想抛弃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好重”
”你觉得我很重是不是我压根不该让你背我可我是为了你才受伤你觉得我是个拖累,你巴不得我赶紧死了那你就扔下我吧,让我死在这里好了可怜我八十岁的老母亲还在等我回家”蚩尤声音颤抖地悲声泣说。
”算了,算我的错”
”什么叫算你的错”蚩尤不依不饶,挣扎着要下地。
西陵珩为了息事宁人,只能忍气吞声地说:”就是我的错。”
西陵珩背着蚩尤艰难地走着,又要时刻提防飞落的火球,又要回避地上的陷阱,一路而来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丧命,蚩尤却大呼小叫,还嫌她背得不够平稳。
西陵珩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真不顾他死活,只能一边在心里咒骂蚩尤,一边暗暗发誓过了这一次,永远不和这个无赖打交道
好不容易爬到接近山顶的侧峰上,西陵珩放下了蚩尤。
西陵珩满头大汗,浑身是土,狼狈不堪,蚩尤却一步路未走,一丝力未费,神清气爽,干干净净。
西陵珩擦着额头的汗,忽觉哪里不对劲,这才发现聒噪的蚩尤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纳闷地回头,看到蚩尤正盯着她,眼神异样的专注,简直霸气凌人,一副全天下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西陵珩心中一惊,觉得蚩尤换了个人,”你、你怎么了”
蚩尤咧嘴而笑,腆着脸,抓着西陵珩的手说:”不如你做我媳妇算了,力气这么大,是个干庄稼活的好手。”
还是那个泼皮无赖
西陵珩懒得搭理他,甩掉他的手,仰头看着冲天的巨焰,感叹祝融不愧是火神,只是一个练功炉威力就这么大。她若灭了火,只怕很难逃过祝融的追杀,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西陵珩拿出一个”玉匣”,看着像是白玉,实际是万年玄冰,两只白得近乎透明的冰蚕王从玄冰中钻出,身体上还有薄如冰绡的透明翅膀。
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蚩尤抱着胳膊直打哆嗦。西陵珩把”玉匣”交给蚩尤,”站到我身后。”
她运起灵力,驱策两只冰蚕王飞起,绕着火焰开始密密地吐丝织网,随着网越结越密,西陵珩的脸色越来越红,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滚落。
终于,巨大的冰蚕网结成,西陵珩催动灵力,把网向下压,火焰开始一点点消退,已经收进山口,西陵珩被震得连退三步,差点掉下悬崖,幸亏蚩尤一把抓住了她。
西陵珩顾不上说话,点点头表示谢意,强提着一口气,逼着冰蚕网继续收拢,火焰依旧没有被压下去,反而越长越高,西陵珩的脸色由红转白,越来越白,身子摇摇晃晃。
她喉头一股腥甜,鲜血喷出,溅到冰蚕丝上,轰然一声巨响,冰蚕丝爆出刺眼的白光,红光却也暴涨,吞没了白光。火焰冲破冰蚕网,扑向西陵珩,西陵珩被热浪一袭,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
此时,街道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博父山。
本来灿若朝霞的漫天红光被白网状的光芒压迫着一点点缩小,整个天际都变得黯淡起来,眼看着火光就要完全熄灭,可忽然间又开始暴涨,白网消失,火焰映红了半个天空。
就在火焰肆虐疯舞时,忽地腾起一道刺眼的白光,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扭转头、闭起了眼睛。
等众人睁开眼睛时,发现白光和红光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变得难以适应的黑暗。
天空是暗沉沉的墨蓝,如世间最纯净的墨水晶,无数星星闪耀其间,袭面的微风带着夜晚的清爽凉意。
这是天地间最普通的夜晚,可在博父国已经几十年未曾出现过。
所有人都傻傻地站着,仰头盯着天空,好似整个博父国都被施了定身咒。
过了很久,地上干裂的缝隙中涌出了水柱,有的高,有的低,形成了美丽的水花,一朵又一朵盛开在夜色中。不耀眼,却是久经干旱的人们眼中最美丽的花朵。
看到水,突然之间,街道上的人开始尖叫狂奔,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互相拥抱,老人们泪流满面,用手去掬水放入口里,孩子们欢笑着奔跑,在水柱间跳来跳去。巨人族的孩子拿起石槽,凡人的孩子拿起木桶,把水向彼此身上泼去,边泼边笑。
西陵珩从昏迷中醒来时,看到了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宁静美丽。
她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她在哪里,”火灭了,火灭了”她激动地摇着昏迷的蚩尤,蚩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惊异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没、没火了你灭了山火”
西陵珩狐疑地盯着蚩尤,”我不知道是谁灭的火,也许是你。”昏迷前的一刻,明明看到冲天火舌席卷向她,她以为不死也要重伤。
蚩尤立即跳起来,豪气干云地拍拍胸口,”就是我我看到两只胖蚕要被火吞掉,就灌注全身灵力,把手里的盒子扔出去,山火被我的强大灵力灭了”蚩尤似乎想到待会下山,会受到万民叩谢,一脸陶醉得意。
他抢功般的承认反倒让西陵珩疑心尽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是误打误撞,这人连冰蚕王都不认得,把地火叫山火,也不知道从哪里偷学了一点乱七八糟的江湖法术,就以为自己灵力高强。
蚩尤不满地说:”你笑什么”
西陵珩笑吟吟地说:”你忘记这山火是谁的了吗这可是祝融点的火,火神祝融的脾气可是比他的火更火爆,他只需轻轻弹一下指头”西陵珩盯着蚩尤,”就可以把你烧成粉末”
蚩尤打了个寒战,神色惊惧不安,哼哼唧唧地想推卸责任,”其实我当时已经吓糊涂了,看到火突然蹿得老高,扔了盒子就跑,摔了一跤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西陵珩看到这个无赖也终于有了吃瘪的时候,大笑着推着他往山下冲,边冲边大叫,”灭火英雄来了”
蚩尤紧紧抓住西陵珩的手,脸色发白,”别,别乱叫,我可没灭火。”西陵珩笑得前仰后合,依旧不停地吼,”灭火英雄在这里”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跪倒在他们面前。
西陵珩用力把蚩尤推进人群,走到众人面前,气壮山河地说:”是我灭的火。”她朝蚩尤眨了眨眼睛,逗你玩的,胆小鬼
所有人都朝西陵珩泼水,她一边躲,一边快乐地笑起来,”你们记住了,我叫西陵珩,如果有人来问你们是谁灭掉的火,你们就说是西陵珩。”
沉浸在狂喜中的人们边泼水边笑着叫:”西陵,西陵,是西陵救了我们。”
挤在人群中的蚩尤沉默地看着边躲边笑的西陵珩,眼眸异样黑沉,唇边的懒散笑意带出了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温暖。
第二日清晨,蚩尤醒来时,西陵珩已不知去向。
伙计笑嘻嘻地拎了一壶水给蚩尤,”西陵姑娘已经走了,今日没有人给你买水,不过现在博父国的水免费喝”
蚩尤接过水壶,淡淡道谢。
伙计一愣,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和昨日截然不同。
天空中传来几声鸟鸣,没有人在意,蚩尤却立即站起来,推开窗户。
碧蓝的天空上,凡人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不留意就会忽视,可他能看到,那是一只巨大的毕方鸟,鸟上坐着号称掌握天下之火的祝融。
蚩尤十分意外,他想到了祝融会动怒,却没有料到他竟然震怒到不顾身份,亲自来追杀灭他练功炉的西陵珩。西陵珩若被他追上,必死无疑。
蚩尤立即放下杯子,提步离去,看似不快,却很快就消失在原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