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连恺并不恼怒,反倒笑嘻嘻的:那不是事出有因,不得已么。我在这里给你赔礼,要不,你还打我,好不好他平日皆是骄婬跋扈,对着她也没多少耐性,通常两人都是针尖对麦芒,不是大吵便是大闹。今日这样低声下气,实属罕异,秦桑觉得他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和从前大不一样,可是哪里不一样呢,又说不上来。
秦桑没心思与他纠缠,于是说:父亲到底怎么样了我想回去看看还有大嫂二嫂。父亲大人重病未醒,也不能移动,有一帮大夫守在那里呢。
他轻描谈写地说“你明天再回去看也不迟。”
秦桑道“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你都不回去看一眼,单单把我接出来,若要旁人知道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易连恺冷笑道:“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是人。那种日子我是过得够了,到了今日,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
秦桑气的回过头去不理他,他倒又笑了,伸手逗逗她的下巴,“真的在生气你气性怎么这么大我那一巴掌不是打给别人看的么你要真生气,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秦桑道:“谁稀罕打你。”
易连恺笑道“你不稀罕我我可稀罕你”
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易连恺仍旧不肯让秦桑回易宅去。秦桑无可奈何,只得遣朱妈回去看望大少奶奶,谁知到朱妈带回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二少奶奶死了。
秦桑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方才问,“那二哥呢”易连慎倒是逃走了据说是那天夜里槍战正激的时候趁夜逃走的,当时城中大乱,卫队拼死护着易连慎逃出了城外。不过易连慎虽然逃走了却没有带走结发妻子,第二天一早,二少奶奶就喝花露水自杀了。
秦桑听见消息,不顾卫兵阻拦,硬是闯出行辕,回易宅中去了一趟。易家大宅早已清扫了一遍,那些尸首早就无影无踪,血迹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二少奶奶已经小殓,灵堂就设在她原先住的屋子里,秦桑回去的时候,倒是大少奶奶拉着她哭了一场:“二妹怎么这样想不开就算不为她自己想想,也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一尸两命真是作孽”倒不是想不开,是非死不可。
秦桑几近冷静地想到,那日易连慎托她照顾自己的妻子,未必就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不过他还是太大意,总以为不过一介女流,又是嫂嫂,易连恺未必会那样心狠手辣,没想到还是斩草除根。她因为这件事情大大地同易连恺怄了一场气。无论如何就是不理他。更兼易继培病着,她每日都要回易府,大少奶奶一直侍奉在易继培病榻之前。易继培当日病势十分凶险,幸得易连慎当时就请了德国名医医治,实行了手术。虽然病后易继培一直被软禁静室,反倒利于养病。这些天来以恢复了不少,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已恢复了神志,偶尔可以睁开眼睛了,亦能认出人来。易连恺因为军务繁忙,所以回来的时候少,不过也尽量抽工夫塌前尽孝,更延请了东瀛的名医来替易继培治病。
秦桑数日不理睬易连恺,也不愿同他说话,可是见他命人请来东瀛大夫,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趁着易连恺回来探病,还在花厅里没有走,便走进花厅对易连恺说:“我有话对你说。”她已经数日不曾与他讲话,人前亦不理睬他。易连恺见状便挥了挥手,于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潘健迟最后一个退出,还识趣地替他们掩上门,带着卫士退得远远的,方便他们夫妻说私房话。
易连恺便笑了笑:“怎么气消了”
“父亲素来最讨厌日本人,总说他们是狼子野心,你怎么还能请个日本人来替父亲看病”
易连恺道:“父亲又不知道他是日本人,再说这个日本人医术很好,能治好病就是好大夫,何必要拘泥他是不是日本人。”
秦桑问道:“刚才我听见那个日本大夫说英文,要将军港租借给日本人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