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红玉错愕回头,却看到易连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下车,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他一手拄着长槍,另一只手端着另一支槍,手臂上缠着子弹带,而手中的长槍早已经上膛。黑洞洞的槍口正对这闵红玉,虽然他双手无力,但是如果胡 乱开槍,离得这般近,势必也会击中闵红玉。易连恺神色疲惫,似乎十分厌倦,却一字一句,格外清楚:“我敢打保票,秦桑若是少一根头发,你就少一根头发,她若是少了一根指头,你就少一根指头。她若是送了命,你也不用活了,正好替她陪葬。”
闵红玉凝视他半晌,突然“噗”地一笑,说:“她到底有哪里好,迷得你这般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易连恺“哼”了一声,不再理睬她,只吩咐潘健迟:“开车,回镇寒关。”
潘健迟怔了一下,说道:“公子爷,此事要从长计议。”
易连恺并无愠色,却只语气坚定地又说了一遍:“开车,回镇寒关。”
潘健迟不再迟疑,指着闵红玉问:“那她呢”
“绑起来,放到后座”
潘健迟转身去车上取了绳子来,见闵红玉神色坚毅,仍旧在不住冷笑,便说道:“闵小姐,这事是你做得太不地道了,可不能怨我们。”说完就拿着绳子,将闵红玉真的绑起来,等到她走到车边,便连脚也给她绑上了。易连恺一直端着长槍,此时方才随手抓了一个东西,毫不客气地塞到闵红玉嘴里。闵红玉也不挣扎,似乎早已经豁出去了,将生死置之度外。
潘健迟虽然从来没有在易连恺面前开过车,易连恺却似乎早知道他会开车,只向他一扬脸,自己却坐到了后座。潘健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启动车子,折返向西,一路又朝着镇寒关驶去。
往回驶去的路似乎更漫长,下半夜,四野寂寂,万籁无声。只见夜幕垂拱,星图璀璨,那细碎的点点星子,似乎更加给寒风带来一丝凛冽之意。潘健迟虽然一夜 未睡,但打叠起精神,极力控制方向,加快速度向镇寒关奔去。易连恺虽然坐在后座,可是也并没有睡。潘健迟几次回头,都看见他目光炯炯,似乎在若有所思。他们走了大半夜,汽车终于越来越慢,似乎无力。潘健迟将车停下,跳下车检查了油箱,然后告诉易连恺:“没油了。”
易连恺眉头一扬,手中的长槍槍口拄在了闵红玉的脚背上,似乎心平气和地问:“哪里有油”
闵红玉嘴里塞有异物,挣扎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易连恺却是毫不犹豫就扣动了扳机,只听“轰”一声巨响,那子弹穿透闵红玉的脚背,打穿汽车地下的钢板,只见鲜血如柱,闵红玉再也支持不住,顿时晕了过去。
潘健迟将汽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边,终于在后头行李箱里找到一壶汽油,于是拎出来加到油箱里去。加完油后重新上车,他见闵红玉昏迷未醒,于是摇了摇头,似乎十分不解她为何执意如此。明明车上还有油,却偏要激怒易连恺。
易连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并未多言,只说道:“开车。”
这样一夜 疾驰,终于在天亮时分,赶回了镇寒关。
西北曙曦既迟,东方不过鱼肚白,漫天的星辰似乎犹未掩尽,但见霞光已经透过天幕,一分一分地明亮起来。这样的辽阔旷野,天与地似乎连分界都变得混沌不明,极目望去,只是淡灰的一条线。青灰色的天空,黑灰色的地面,而玫色霞光似乎就在一瞬间从那天地的界线里迸出来,给天空涂染上绮丽的颜色。他们本来是向西而行,待得到镇寒关外,只见朝陽的光线射在城楼之上,明亮而略带澄意,倒和昨天晚上临走那一瞥夕陽的余晖,更有一种意味。只是春寒晨光,那霞影淡紫中透出玫红,隐隐仿佛血珀一般,将整座镇寒关浸在其中。远处苍凉的声音,却是赶着出关的驼队,“叮当叮当”,正是骆驼晃着脖子上铃铛的声音。
易连恺动了动手脚,车底全是闵红玉的血,将他脚上的靴子也染得红了,因为天气寒冷,早就凝固了,闵红玉性情十分坚忍,虽然挨了一槍,硬生生痛得昏过去。后来又醒过来两次,却是一言不发,既不求饶,脸上也不露出痛楚之色。易连恺素来知她甚深,所以不以为异。
潘健迟远远看到笼在淡金色陽光中的镇寒关楼,于是问:“公子爷,怎么办”
易连恺受伤之后,脸色本来就不好,此时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他用槍管捅了捅闵红玉,说:“去,去告诉易连慎。就说我说的,他要什么,我们再开谈判。”
闵红玉虽然早就醒转过来,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冷汗,可是只是连连冷笑。
易连恺掏出她口中之物,说道:“你不愿去也罢,反正我看着你就讨厌。就此一槍打死你,大家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