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大约几点”
“不确定,但是他说他九点睡的,平时没有失眠的毛病,半睡半醒的话应该不超过九点半,符合推断的死亡时间。另外还有其他几个住得近的人,也说隐约听见了,只是这一片晚上常有喝多了打架的,他们见怪不怪,没当回事,也不会多管闲事出去查看。”
“骆头儿。”陶然下巴上贴了个创可贴,探头进来,“这有个人,你过来看一眼。”
讯问室里,肖海洋戴着拿透明胶条粘上的眼镜,对面坐着个瘦小的少年。
“这孩子叫马小伟,自称满十八了,但我看他像未成年,今天中午那场群体件就是他偷了人家五块钱引发的。”陶然说,“他是死者何忠义的群租房室友,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骆闻舟点点头,推门进去。
马小伟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许是骆队气场太强,少年脸上露出一点惊惶。
肖海洋:“没事,你接着说。”
马小伟双手绞在一起,蚊子似的“嗡嗡”:“他何忠义是h省人,跟我们另一个室友是同乡,不过老家不在一个地方,据说h省挺大的,忠义哥他们老家好像更偏一点。他是去年才来的,人挺好的,挺外向,平时一块住也勤快,经常打扫卫生没、没有跟谁结过仇。”
肖海洋又问:“那你知道他在本地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马小伟下巴往下沉了一下,随即不知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摇摇头:“不、不知道,没见过。”
骆闻舟插了句话:“昨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你在什么地方”
马小伟喉咙动了动,仍然不敢看他,小声说:“在、在家。”
“在家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就看电视。”
骆闻舟:“一个人”
马小伟好像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脸色陡然一变。
“没事啊宝贝儿,”骆闻舟拉开椅子,在马小伟面前坐下,和颜悦色地一笑,“这是重案组,只负责刑事案件,偷五块钱未遂不入刑,你别紧张。”
马小伟几乎有点坐不住。
骆闻舟的话音随即一转:“不过好像要是多次偷盗屡教不改,不用到较大数额也得入刑,你该不会已经不是第一回干了吧”
马小伟陡然僵住,青白的脸上一片空白。
骆闻舟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你一个人在家看电视跟你住一起的人呢”
“何忠义昨天下班以后,回来换了身衣服就走了,赵哥就是忠义他同乡,前几天回老家奔丧了,还有几个工友找人打牌去了,就、就我一个人,但不、不是我”
“没说是你。”骆闻舟打断他语无伦次的辩解,“有附近居民反应当时听见案发现场附近有人在争吵,按照你们住的地方离案发现场的距离,你应该听得见,你当时听见什么了吗”
马小伟用力咬着嘴唇。
“听见就说听见了,没听见就是没听见,这问题用思考那么长时间吗”
“可、可能听见了一点,电视开的有点”
骆闻舟:“大概几点”
马小伟脱口说:“九点一刻。”
他这话一出口,低头记笔记的肖海洋、门口旁听的陶然全都向他看了过来。
骆闻舟眯起眼:“你刚才不是说可能听见了一点吗现在怎么又把时间记得这么准”
马小伟:“”
“小马,你得说实话,”陶然轻声说,“你怎么知道是九点一刻到底是听见了还是你当时在案发现场附近你知道什么”
骆闻舟不给马小伟反应时间,立刻接上话:“今天这话要是说不清楚,你可就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相信应该不是你,”陶然跟他一个唱白脸一个脸,“不是你干的就不用怕,知道什么都说出来,这是出了人命的大案子,你分得清轻重的对吧”
马小伟本能地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他。
骆闻舟一拍桌子:“看谁呢这让你交代呢”
“不是我我听、听见了,”马小伟快哭出来了,“九点一刻的时候,听见楼下有人吵起来了,声音有点耳熟,就想下楼看看”
“你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马小伟睁大了眼睛,“我没看见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好像刚才听见的都是幻觉,路、路灯还坏了,我我”
骆闻舟嗤笑一声:“小孩,你给我们讲鬼故事哪”
马小伟眼眶通红,充满恐惧地看了他一眼,血丝一根一根地缠上了他的眼球。
他们几个人颠来倒去地反复追问,一直审到了傍晚下班,把马小伟问得快要崩溃,那少年却再也没吐露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来回回把他那蹩脚的深夜鬼故事讲了好几遍。
“我觉得不像是他。”从分局出来,郎乔说,“这小孩心理素质不怎么样,一吓唬就什么都往外说,被咱们那么问,如果真有什么事,肯定早扛不住了但是闹鬼那个说法又很奇怪。”
骆闻舟“唔”了一声。
陶然:“怎么”
“也不一定,”骆闻舟说,“他说得可能只是一部分事实,应该还隐瞒了点别的明天再说吧,你俩怎么走,先回局里还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口哨打断。
监军三人组一起抬头,只见马路旁边停了一辆足有两米高的大suv,一个人斜靠在车上:“陶警官辛苦了,我可以送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