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
母亲张芬皱着眉头将窗户打开通风。
这段时间她休息状况有所好转,脸上的气血红润了不少,显然是上次亓燧的礼物和书信起到了作用。
父亲亓合伟坐在沙发上,眼眸盯着手机荧幕,表情严肃,嘴里叼着香烟,不断吞云吐雾。
“少抽点吧,这都是早上起来的第五根了,自己的肺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张芬小声唠叨。
自从亓燧去外地上学后,她对亓合伟在家里抽烟的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二手烟这种东西只要别影响到孩子们就好。
亓合伟眉头紧缩,将烟蒂按灭,叹息一声:“刚歇了没两天,矿长又在群里面催我们回去上班呢!”
“今天就要回去么?你们矿井下面的鼠患解决了没有?”张芬心中一紧。
就前几天的时候,亓合伟所在的矿洞下面再次爆发出大规模鼠患,有人拿着防爆手机拍照。
那些黑毛老鼠不仅块头大,快抵得上寻常家猫大小,而且数量极多,黑压压的一片涌出来,就像是一汪黑色浪潮,让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算有人说这群老鼠会吃人,恐怕都不会被怀疑。
“矿长说已经解决了,请来了专业的灭鼠队,而且喷洒了灭鼠强效药剂,确保全部杀死了。”亓合伟轻叹一声。
像他们这种工作在暗无天日井下的旷工,平时少不了与老鼠们打交道。
在很多时候,老鼠们往往还会充当一种安全员的角色,深得矿工们的喜爱。
但是这次的老鼠跟以往完全不同,不仅不害怕人类,而且还会主动扑上来撕咬,他有好几个工友都被咬到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要不你跟矿长多请几天假吧!我这心里面总是觉得不踏实!”
张芬小声劝道:“你没看前几天电视上的新闻吗,最近秦海市爆发了三起鼠患,听说咬死咬伤很多人呢,医院的床位都不够用了。”
“其实也别太担心,矿长说没事,那应该就问题不大了,毕竟真要是出了事情,他需要担责任的!”亓合伟眉心缓缓舒展开,心中有了主意。
张芬道:“我说老亓啊,咱这工作要不就别干了吧,反正咱家现在……也不是很缺你那点工资,两个孩子都有出息,不需要你再操心,早点退下来,享几年清福不行吗?”
世道越来越乱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是真害怕家里的顶梁柱出了什么意外。
“再有两年我工龄就到规定年限了,退休金可以多拿2000呢!怎么能说退就退!”亓合伟站起身来,去里屋换衣服,准备先去矿上看看情况。
张芬叹息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亓燧的性子随他父亲,都是一头倔驴,认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回来。
亓燧的“灵魂体”就在父亲旁边,跟着他一同走出门外,然后开着车朝秦海市西南方驶去。
半个小时后,车辆驶离市区,周围情景逐渐变得荒凉起来。
杂草丛生,隐约还能看到几座孤坟。
曾经无比辉煌,各大名校毕业生挤破头也想进入的超级国企“特重煤矿”就坐落在这片区域。
空气中飘荡着一层淡淡煤尘,大地被熏染成黑色。
“亓工,来了啊?”
煤矿门房的一位老人乐呵呵的探出头来打招呼。
“嗯,老孙,今天矿上的情况怎么样了?”亓合伟放慢车速问道。
“好的很呢,早上的时候来了十几辆大货车,将井下老鼠的尸体全部运走了,刚才还派了一批工人下到工作面去,传回来的信息说一切正常,可以恢复生产。”孙老头笑呵呵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
亓合伟冲他点了点头,顺势将车驶入了矿场内破旧的停车场。
亓燧警惕的观察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父亲行动迅速,回到更衣室换上工作服,然后带上急救箱和强光头盔,跟值班人员打了个招呼,就搬出“猴车”朝地穴深处溜去。
看着这些陈旧的设施,亓燧心中微微有些感慨。
他在小时候,还跟父亲来到矿上玩过几次,只是后来一到矿上鼻子就感觉难受,父亲就再也没有让他来过。
不过眼前的场景,与儿时记忆里的画面一般无二。
这么多年过去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发展。
毕竟“恒晶”的发现在世界能源领域都具有革命性的意义,其他能源都濒临被淘汰的局面,或许等这些老人们走光了以后,这个行业也就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亓工,您今儿也下来了啊?”
几个面颊黝黑,戴着防尘面具的中年汉子靠在支架旁休息,笑着打了声招呼。
亓合伟有将近三十年的工龄,为人豪爽仗义,矿上的很多人都服他。
“矿长让我下来检修一下设备,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正式恢复生产了。”
亓合伟摇摇头,道:“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上面发下来的指标可还差着一大截呢!”
“妈的,上面就知道下发工作指标,也不知道多派点人手过来!”有个糙汉子咧嘴抱怨道。
“唉,不是不想派人下来,只是这年头,但凡是个能活下去的,谁又愿意来这种地方卖命!”另一人叹息一声。
有人看向亓合伟的眼中满是羡慕,道:“亓工,你跟我们不一样,大家虽然都在这里赚着卖命钱,但你供养出来一对有出息的儿女啊,日子过得有盼头。”
“儿女有出息是儿女们的福分,我们这些当父母的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亓合伟笑着跟众人闲聊了几句,然后继续朝矿穴深处走去。
沿途中,堆满了各种用于采掘的重工机械设备。
亓合伟打亮探照灯,将每台机器都认真检查了一遍,确保内部构件没有被老鼠咬坏的地方。
身旁,亓燧吸了吸鼻子。
地下数百米的矿穴深处,空气无比浑浊沉闷,而且充斥着大量死老鼠和农药的刺鼻味道。
但是在这些味道之间,亓燧嗅到了一股源自于灵魂的恶臭。
让他全身每个细胞都泛起了强烈的不适。
有些类似于“旧日之神”和“秘境异种”散发的气味。
“源头似乎是这边?”
亓燧目光看向与亓合伟前进相反的方向。
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耐着性子等到父亲将所有设备都检修一遍返回地面,这才朝着矿穴另一侧的黑暗深处飘过去。
这里似乎是一条废脉,沿途中堆积着许多碎石路障。
但是不断往深处走,那股恶臭就愈发明显。
数百米后,废脉走到了尽头,从未开采过的泥墙挡在前面。
亓燧半蹲下身子,在泥墙的下方角落,能看到一些由老鼠打穿出来的孔洞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