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云以为儿子回心转意,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就见乔远安转身大步离去。
她急急在后面喊道:“安儿,无论如何你也要留些银子,家里米缸都见底了,你总要让我们吃顿饱的。”
乔远安头也不回,摆摆手道:“家里不是有馍馍嘛,顶饱,等着大爷腰缠万贯,给您娶个漂亮儿媳妇回来。”
江雁云气得怒捶大腿,却无可奈何,只得将气撒到一旁的女儿身上。
“还杵在地上作甚,还不快起来,抬着你爹下葬去。”
江雁云恨铁不成钢地拿眼睛剐乔依柳,仿佛她就是整个乔家的灾星一般。
“空有几分姿色,现在都十七了,也没见你给我捞个金龟婿回来,真是没用,今年要是还嫁不出去,就依你弟弟的话,把你卖到花楼去,还能补贴点家用。”
“不要,娘。”
乔依柳忍着肚子的钝痛,艰难爬起身,保证道:“我今年一定会找个富贵人家的,娘,您可不能把我卖花楼去,否则我就真毁了。”
“死丫头,还敢嘴硬,还不快过来帮忙。”
江雁云咬着牙,恨不得一口咬在乔依柳的肉上,好泄愤!
乔依柳忙上前去拉木板车,路过江雁云身边时,还被她狠狠在胳膊上拧了一把。
待江雁云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
来人身姿挺拔,一袭黑袍将身体遮掩的严严实实,袍角在清风中微微晃动。
斗篷下清冷的唇角微勾,带着至暗的气息,如同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缓缓抬起手,斗篷下露出一只纤长却过分白皙的手。
食指轻勾,身旁气息骤然变化,只见一道残影即刻顺着江雁云母女二人的方向掠去。
“大将军,慕思年?”
黑袍男子漫不经心开口,声音却比巷子里的冷风还阴寒。
“啧,可惜了”,黑袍男子惋惜轻叹了声,可声音里却不自觉带了一丝兴奋。
冰冷的目光瞥向古方路方向,下一刻,黑影便消失在空旷的巷子。
这日,将军府。
韶光院。
连着半个月,都没有再听说江雁云母子三人的消息,慕鸾紧绷的心总算是落回实处。
可不知为何,一松口气,胸口就开始隐隐泛疼。
这种疼很熟悉,只是她已经将近两年没有体会过了。
待疼得久了,她才渐渐想起,前世这时候的自己还是个靠止疼药活着的弱女子。
她自小体弱多病,听说阿娘怀他们二人时,十分艰辛。
双生子在大周并不常见,又正逢改朝换代的动乱时刻。
阿爹体恤阿娘怀子艰辛,本不愿要这一胎的孩子。
可阿娘一直想再要个孩子,可惜大哥都八岁了,阿娘的肚子还迟迟没有消息。
由此可见,当初阿娘怀上她和二哥哥的时候,有多开心。
阿爹只得顺着阿娘的心意。
后来为了能保住腹中两个胎儿,阿爹四处寻医问药,终于将阿娘平安护到生产之日。
就在那天,产婆里竟然混进一名细作,在阿娘的催产汤药中下了毒。
阿娘因此身体遭受重创,整整调养了三年才缓过气来。
哥哥有幸先一步出生,没受到毒物多少的侵害。
可怜她在阿娘肚子里喝饱了毒水,才不情不愿地出来。
当时被那毒药荼毒的一张小脸都是黑紫色的,阿爹那样一个粗犷威武的汉子,都不禁脚下一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