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莫名沉寂,慕鸾捏着杯盏,轻声打破道:“我以为你走了。”
君昭偏头盯着慕鸾喝茶,淡淡道:“贵人方才是在找我吗?”
“咳……”,慕鸾猛地被茶水呛了下,本想憋着一口气,等那股呛人的狠意过去。
不想根本忍不住,她放下茶杯,娇嫩的手捂住檀口,微微侧身。
她咳地身体都在颤抖,就在这时,后背突然抚上一只大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慕鸾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止住了喉咙的那股痒意。
她眼神游移,伸手将身后的人推了推,两人分开些距离,才道:“你不要多想,毕竟你昨夜宿在这屋,突然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都是一件十分骇人的事。”
君昭沉默了一瞬,道:“贵人自小体弱,下床榻前还是要记得穿鞋。”
他看着她因为方才咳得厉害,原本有些发白的脸颊此时反倒泛着一丝微红。
慕鸾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故作镇定道:“你找到住处了?”
君昭没有立即回答,乌黑的眸转了转,又看向她,似乎有些为难。
慕鸾也觉察到他的不对劲,道:“是没有多余的禅房吗?”
君昭突然站起身,脊背挺直,似下了决心,道:“有人在追杀我,这里已经暴露,贵人若是能再护我一次,我必结草衔环以报。”
说着,垂眸郑重向慕鸾行了一礼。
慕鸾一脸惊愕,下意识跟着站起身。
她已经不记得君昭是第几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向她行礼了。
前世,从慕鸾进王府的那一刻,便被告知,摄政王是大周的天,是万人朝拜的对象。
为了活命,她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翼翼小心。
她深刻体会过在绝境中求生的难处。
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君昭在成为摄政王之前的这些经历。
是她不曾敢想的艰难。
被人打得鲜血直流,差点被穷奇毁容伤身,脸上永远带着病态的惨白,惨白的像个死人。
君昭天生便是冷白的皮肤,前世即便杀戮满身,仍是红光满面。
这一世的多次相遇,每次都令她心神为之一颤。
他登上摄政王之位前似乎都在死里逃生。
人不是生来就能明辨是非对错,一个连生命都无法掌控的人,如何能要求他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也难怪前世,君昭对背叛他的人从不心慈手软,就像幽茗客栈里那些想要他命的人一样。
在那吃人的牢笼中养出来的性子,如何能不疯魔?
慕鸾不禁想,这辈子若是有人能给予君昭爱和温暖,或许能改改他日后阴鸷疯批的妖邪样。
可是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存在吗?
君昭可是连自己的白月光都能下得去狠手的人!
人的性格不是一蹴而就,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的。
慕鸾不期盼她能将野兽一般的君昭养熟,但若是慕家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已经陷入党派之争。
那她决不能让慕家成为皇室斗争的牺牲品。
而能和皇室作斗争且有十全胜算的,非君昭莫属!
但她也知道,君昭从不是个挟恩图报之人,现下这般放下姿态求自己护他,恐怕也是在算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