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秀秀自己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接着头也不回的去了原本她要去的地方,安家的储物柜所在。
见她跑了,梁秋宜又拿脚边放的整整齐齐的拖鞋出气。
她一脚踹开放的好好的拖鞋,把其中的一只踢的老远。
“妈,你烦不烦?”
安景气愤去捡地上的拖鞋,捡了离的最远的一只后,又俯身去捡近的那只,这才发现地上有好几滴鲜红的血。
安家的客厅里灯火通明,璀璨的灯光把滴在地上的血照的发亮。
安景瞳孔一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他伸手占了点到手上,发现真的是血。
他脸色一白,抬头看着正低头看他的梁秋宜,“妈,你脚出血了吗?”
梁秋宜也看到了地上的血,先是一愣,接着就抬起脚来,脱了鞋看脚后跟,发现自己的脚后跟只是破了点皮,并没有任何血迹,穿了拖鞋,又去看另一只脚,另一只脚,叫后跟皮都没破。
“别看了,不是我的。”
叶秀秀一声不吭的走向储物柜,却把母子两的对话听了个全。
她捂着手,心里冷笑,“还真是一家子。”
不是妈妈的血,那就只能是叶姨的。
安景的脸色难看至极,担忧和愧疚交织,让他无法做到全然的冷漠。
他屏住呼吸,走向叶秀秀。
“叶姨,你哪里受伤了,要不要我让年叔送你去医院?”
叶秀秀哼笑一声,抬手拉开面前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医药箱来,“不用了,我没那么金贵。”
随着她拿东西的动作,安景看到了她鲜血淋漓的左手食指,伤口在指腹,正汨汨流着血,叶秀秀的半个手掌和手背都被染红了。
“叶姨,你手怎么了?”
叶秀秀还没张嘴回答,身后就传来梁秋宜轻蔑的声音,“还能怎么了,总归不是我踹的呗。”
“妈。”安景闭了闭眼,“你闭嘴吧。”
他其实很多时候,觉得妈妈说话很伤人。
偶尔,他会觉得妈妈说话很刻薄。
今天是刻薄。
叶秀秀深深的吸了口气,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看梁秋宜,又看了看安景,之后沉默的打开医疗箱,从里面翻出一盒开封了的创可贴。
从里面拿出一张撕开就往左手食指上贴。
安景在一旁看的着急,“叶姨,你的手是切菜切的吗?”
叶秀秀没理他,继续粗糙的贴创可贴。
安景靠近她,帮忙在医疗箱里翻起碘伏和酒精来,“有细菌,要先用酒精和碘伏处理好伤口,再贴创可贴才行。”
他拿起里面的碘伏,打开,倒在棉签上,“叶姨,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叶秀秀握紧了手,刚贴上的云南白药创可贴已然被血浸透了,隐隐在发抖。
这伤口肯定不小了。
安景的头皮发麻,“叶姨,我帮你清理下再包扎一下,你这样处理没用。”
安景常常运动,受伤难免,就跟吴医生学了简单的包扎。
叶秀秀刚刚强忍着没有流下的眼泪,又开始决堤。
她站在储物柜前,低着头梗着脖子不说话,一滴一滴的热泪落在了柜面上,烫的安景心口开始发颤,他艰难的张了张口,“对不起,叶姨。”
虽然很小声,道歉终于出了口。
叶秀秀开始呜咽呜咽的哭。
安景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
梁秋宜却听的烦了,“闭嘴,别哭了。”
她大声吼一声,叶秀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打了个嗝,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被涨的通红。
安景一甩胳膊,把手里的棉签扔在地上。
接着,咬牙走到梁秋宜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往楼上去,“妈,你回房间休息吧。”
梁秋宜力气不如安景大,也不如他高,加上他又用了十成的力,很快就被他拖上了楼,扔进她的房间,之后“砰”的下关上了身后的门。
“安景,你去哪?你头发还是湿的!”
门内传来梁秋宜气急败坏的声音,但安景只顾往楼下冲。
楼下,叶秀秀正在哭着把医药箱放回储物柜的抽屉里。
他飞快看了下叶秀秀没有重新处理的手后,强势把医药箱从抽屉里拿出放在柜子上,又拉过帮叶秀秀轻轻撕开上面的创可贴。
一开始,叶秀秀还挣扎,待感觉到安景细心的动作,就没再挣扎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面前低头,认真且轻柔帮她处理伤口的少年,嘶哑出声,“少爷,能让老年送我回家吗,我想我儿子了。”
安家住的别墅区,出门不好打车。
太晚了,外面又下雨。
“好。”安景的手一抖,温声回答,“你家在哪,给你处理完了伤口,我给他打电话,让他送给你回家。”
“我家在朝阳市场边上。”叶秀秀哽咽着回答。
“好。”安景丢掉手里的棉签,从医药箱里翻出一个棉球,“叶姨,我给你把手上的血擦了,你忍忍,有点痛。”
叶秀秀的心,因为安景的关心和道歉,不快和委屈被削减了些,“我忍的住。”
“嗯。”因为心里愧疚着,安景的声音格外柔和。
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也乖巧。
她儿子也这么乖。
叶秀秀哭着哭着就笑了,“哎呀,我今天是气着了,切鱼肉的时候才不小心切到手,以往,我闭着眼睛切鱼都不会切到手的。”
“真厉害。”安景看着叶秀秀心情好了点,总算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厉害的。”叶秀秀一激动,四肢就不受控制的动,“嘶——”
“别动。”安景稍稍用力拉住叶秀秀的手,“碰到伤口很痛的。”
“哎,我不动了。”叶秀秀又吸了吸鼻子,感慨道,“没出来工作前,我在朝阳市场开了个鱼档,每天卖鱼杀鱼,切的鱼多了,闭着眼睛都能杀鱼,切点鱼肉还真不算什么。”
安景默了默问,“你以前自己开店的啊。”
“是啊。”
“为什么不做了?”
安景其实想问,后来为什么出来当帮佣了?
当个鱼档小老板不比出来打工好吗?
赚的也比当帮佣多。
“哎。”叶秀秀叹了口气,“以前我卖鱼的时候,经常身上疼,看了好多医生也看不好,后来遇到一个老中医,他说我杀鱼杀多了,有业报的,鱼虽然是动物,死了也有阴魂,会缠着我,所以我总是身体不好,他还送了我一本地藏经,让我读,说是可以消业报,我读着读着,发现杀生多了确实很不好,不光有短命报,对子孙也不好,我就和老公商量着把鱼档顶出去,自己出来打工了。”
安景很是诧异,“就这样您就把店关了?”
“可不。”叶秀秀眼底浮现出骄傲,“我儿子从小聪明懂事,我舍不得让他跟着我受报。”
安景是不相信什么受报不受报的,他觉得叶秀秀傻傻的被人骗了。
也是,能来当帮佣的人,能期待她多聪明呢?
安景选择不戳破这个叶秀秀被骗这件事,而是问,“你儿子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