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太后,一点差池都出不得。佳期缓了一会,终于摆摆手,哑声问:“到了么?”
摄政王早在半路回了摄政王府,宫里人自然也没有当真预备接冰棍子,一行人却是当真冻成了冰棍子。佳期心里有鬼,这日穿得本就是一副捂疹子的形容,加上早间喝了一剂药,倒不觉得太冷,旁人却是不行,裴昭下马便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连忙退后了一步,跟佳期分开些距离,哑声道:“母后当心些的好。”
佳期是被顾量殷拿长剑大刀揍大的,没人跟她说过该怎么养孩子,她只好推己及人,自然也就觉得普天之下的孩子都该当狼养。裴昭生母早逝,先帝将他给了郑皇贵妃养着,郑皇贵妃心胸狭窄,自然不能让这小娃娃抢了象山王的风头,便打着慎养太子的幌子百般为难,是以裴昭十岁前,连见光的机会都极少有——故而他生得十分白净,乃至于到了苍白的地步。
等到平帝薨,封了太后的佳期才第一次见到小储君,只见是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一只小鹌鹑,不禁一叹。
从那往后,裴昭便依她的意思骑马练剑,身子渐渐康健起来,近几年已不曾生过什么病。所以他虽打了个喷嚏,佳期也并未担忧,只叫了太医来诊治,看过方子,又看着宫人熬了药来,自己方才有空坐在榻前喝了口茶。
裴昭大约是很不喜欢躺在被子里被人摆弄,李太医驼着背忙前忙后,他自硬挺挺坐着,端着药道:“不过是个小喷嚏,也至于兴师动众。”
李太医从前伺候平帝,平帝晚年沉迷药石丹砂,他劝阻不来,反被一贬再贬,好在如今又能伺候裴昭了。裴昭这么一说,他忠心耿耿地抹了把昏花的泪,“陛下龙体有恙,事关国体,切不可掉以轻心!依臣看,陛下这并非只是吹了冷风,而是早就受了秋雨之凉,非同小可。太后娘娘都守着陛下,陛下焉有不上心的理?”
裴昭垂了垂浓密的睫毛,面上不知怎的,竟掠过一丝不快,稍纵即逝。他一抬头便将那神色抹了,只笑道:“母后不必守着儿臣。”
佳期笑道:“是他们兴师动众,哀家也只是照着列女传上头说的那么一做罢了,倒不打算守着陛下。”
李太医没料到煌煌礼教被太后弹得这般荒腔走板,一时脸都青了。那药大概十分苦,连裴昭都牵了牵嘴角,猫似的眼睛弯了弯,“原来母后不打算守着朕么?”
佳期接过药碗来,递给宫人去留药渣子,“陛下是祭过天的大人,认真算起来,都该选妃了,哀家要再把陛下当孩子,却是不能。”
裴昭原本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听了这一句,突然抬起头来,灼灼地看了她一眼,硬邦邦道:“别。”
佳期将他逗出了孩子气,便心满意足,噗嗤一笑,“哀家再无情冷性,总不至于趁陛下生着病张罗选妃。陛下歇息吧,哀家这便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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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
裴昭也察觉了佳期的坏心,只不过被她逗了这些年也没有长进,该上当还是要上当。于是,他声音有些闷,“这便回了?列女传上头是这样说的么?”
佳期披上大氅,随口道:“列女传上头说女子被旁人摸一摸就要自己砍掉手腕子呢,宫里人来来往往磕碰多了去了,哀家有几条手腕子够砍?尽信书不如无书。”
按照京中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