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容从刑部走出来,一路上都在晃神。
对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又拿不准该如何向蒋轩描述这一切。
蒋轩始终在刑部门口等着,见她进去一个多时辰后,才一脸凝重地出来,心也跟着沉下了几分。
陆清容只是微微对他点了下头,后者即刻心领神会。
二人皆未多言,一路沉默回了侯府。
直到在榆院堂屋,四下无人之时,蒋轩才认真问道:“母亲的事……当真跟蒋轲有关系?”
陆清容严肃地点头:“不仅有关系,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做的。早在母亲去世之前,吴夫人就知道了一切,只不过她非但没有及时挽救,还连夜忙着替蒋轲毁灭了证据……”
蒋轩深吸一口气,问起:“他当年还那么小,况且母亲并未苛待于他,他为何竟对母亲起了杀心?”
“按照吕妈妈的说法,是蒋轲觉得母亲对他们母子不好……”陆清容自己无法理解,实际上吕妈妈也没太说明白。
蒋轩皱着眉回忆。
“当初,母亲不过就是对蒋轲略显严厉,不像吴夫人那般溺爱罢了!若是比起来,母亲对我的严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母亲对待吴夫人,那的确不能算好……但吴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换了谁,在府里放着这么一个平妻,作为正室嫡妻,难道还会供着她不成!”
蒋轩显然有些激动了,他自己也很快意识到,随即稍加平复,转而道:“且不论这恨意有无道理,他小小年纪,如何能做到这般?就连咱们,也是才知道那味药竟有如此毒性……”
关于投毒的过程,陆清容可是问了个清清楚楚。
“吕妈妈对当年之事十分了解,这其中难免有着不少巧合。”陆清容斟酌着用词,“当年恰逢吴夫人久咳不愈,正在持续用药。大夫开方子的时候,蒋轲也在旁边听着,得知某位药带有毒性,不能多放,就在心里留下了印象。”
“正赶上那时候沁宜院的人格外争强好胜,各种吃穿用度都要与别处争个长短,就连去药室领药这种事也不例外,一拿就是一大堆,足有好几倍的药量。吕妈妈斥责之余,又是好一顿嘱咐,让熬药的丫鬟千万小心,告诉说地棉根有毒性,用剩下的药务必好生收着,不要让人误服了去。偏巧又被蒋轲听见了。”
“反复听到这些,让蒋轲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脑海中浮现出姜夫人的音容笑貌,陆清容不忍再往下说。
“什么想法?把毒药放进母亲的药锅?”蒋轩冷冷地问道。
“是。”
“可是他亲手放的?”
“是。”
得到两个肯定的答案,蒋轩沉默了。
具体过程,他实在不想再听下去。
半晌过后,蒋轩才开口:“你相信吕妈妈的说法都是真的吗?”
陆清容点头:“整个过程,从蒋轲如何知晓那味药的毒性,到他如何去小厨房投毒,再到吴夫人得知此事后如何暗中抹去证据……一切都符合逻辑,挑不出什么破绽。而且在吕妈妈这个说法的支撑下,父亲临终前的连番嘱咐,以及吴夫人这次的痛快认罪,都有了更妥当的解释。”
蒋轩同样认同这个说法。
陆清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件事,已经由不得我不信了。”陆清容又道,“深知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于是明知道吴夫人不会指认蒋轲,我还是又去见了她一面,将吕妈妈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一遍。她自始至终显得格外平静,只是最后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这都是真的,但你们永远别指望我会承认。”
吴夫人承认了!
虽然只是面对陆清容一个人,但这已经足够让蒋轩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