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大将军府的老夫人, 早先跟着老将军吃过不少苦, 如今虽然能细细养着,到底底子亏空,身子骨一直不见好,京城御医年年献药, 都是温火的保养, 无功无过。
而忠义侯家的侄媳妇,则是在第一次怀孩子的时候意外受惊, 导致大出血小产, 勉强保住了性命, 可之后几次怀孕,都很难保住。这么多年了至今膝下未有一子。
至于大将军府的二儿媳说来不过是些小病小痛,不过是看在婆母面子上,跟了来。
两个将军府的女孩儿,自然是陪同长辈前来的。
在将军府的那一夜, 大将军和长公主怕家人担心,并未告知家中其他人,等天亮了家中得知时, 瑟瑟早也就走了。
说来这是瑟瑟与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老夫人也好, 二夫人和侄媳妇都不知道瑟瑟在大将军府时发生的龃龉,只知道这个娘子是能救了贺牵风性命的大夫, 一来也都没有摆着架子, 客客气气与瑟瑟寒暄。
瑟瑟请了几位入正堂坐了, 端了茶点来, 按着老夫人的意思,先话了话家常。
“钱娘子是西省的人,来京中是所为何事呢?”
忠义侯府的夫人笑吟吟牵着瑟瑟的手,打量着她满是好奇。
说是钱娘子出生乡野,她的穿着打扮的确很朴素,可眼前这位娘子相貌清秀,眉宇之中有着别于他人的一股淡然,与她交谈,总是舒服的。
这样的一位娘子,不远千里而来总该是有她的目的的。
特别是依稀听人提起过,钱娘子是带着孩子来的。
都是女人,自然理解带着孩子辛苦奔波的背后有着如何的心酸,这让她们好奇之余,也想要问问情况,看能不能帮助瑟瑟解决。
一则是贺牵风的面子,二则是想结个善缘。
在忠义侯夫人的身侧,老夫人与二夫人也悄悄看向瑟瑟。
关于邓五一时,都是贺牵风私下在帮瑟瑟打听,她们并不清楚内情。
瑟瑟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家中夫婿考中了,原本我是带着孩子来投奔他的。”
老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立即从瑟瑟的话中听到了一丝不对劲。
家中夫婿考取了功名,妻儿不是该正大光明前来享受一切么,为何瑟瑟的用词是投奔,还有那个……原本。原本是来投奔的,现在就不是了?
老夫人见多识广,几乎是第一个从其中想到了一些关窍的,而忠义侯夫人和二夫人不知道,还在诧异。
“这是为何?”
瑟瑟想了想,摸出了手绢,沾着眼角微微红了眼圈。
“也没什么,等我开好医馆,我家夫婿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涉及到夫妻之间的事情,忠义侯夫人和二夫人也不太敢追问,顿了顿,索性转移了话题。
瑟瑟擦了泪,又很快带着柔柔的笑,像是没事人似的与她们寒暄了几句后,给老夫人诊脉。
老夫人早些年连年征战,吃不好休息不好,生孩子的时候条件艰苦,狠狠亏了身子,多少有些虚不受补,这么多年一直吃的温和的养生汤。
瑟瑟把脉,给老夫人又详细检查了一番,沉吟:“老夫人若是在府中没有事,可在我这里小住。”
老夫人立即反应过来:“娘子莫不是还要给我药调?”
瑟瑟颔首:“老夫人的身体要慢慢来,最好的法子,先从药膳开始。如果老夫人住在我这里会方便些。自然,若是老夫人不方便,每天排个丫头过来就是。”
从瑟瑟住的地方前往大将军府,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一来一去,时间耽误的太厉害。
老夫人也是个果断的,当即排版:“我就住在风儿那儿。”
瑟瑟了然,开了几副方子,让丫头去准备食材,又请二夫人在她面前落座。
二夫人谦让了忠义侯夫人,自己陪坐在侧。
“我倒是些小毛病,娘子还是先给弟妹看看的好。”
瑟瑟给忠义侯夫人诊脉,问了问当初她生产时的情形。
“侯夫人,您是打算再要一个孩子?”
侯夫人年纪不轻了,三十岁的人,放在别家都快要做祖母了。可侯夫人家中一个孩子都没有。
前些年日子倒也过得去。越往后,说三道四的人越来越多,不是让忠义侯过继一个孩子,就是让忠义侯纳妾。还有的直接就说了,以后这个侯爵的位置,要让给忠义侯的兄弟了。
侯夫人听了这么多年,背过人哭得眼泪都流干了,她甚至也想过,要不要纳一房妾回来,生养个儿子。
可只是这么一想,她心里头就痛,这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忠义侯与她少年夫妻,相伴多年,自然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一直安慰着她,劝她宽心。
说到底,侯夫人心中有愧。
忠义侯待她情深义重,她怎么也想要和忠义侯有个一儿半女,后继有人,起码不至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瑟瑟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