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一些得意忘形——他知道自己得意忘形,羞于出去见人,在营帐里盘坐着修炼《赤月天经》,消化着身份的变化。
过了几日,曹猛和吕秀英回了一趟江宁,当日返回,带回六百乡勇。
求见苏元青,曹猛说:“大人,前方战事吃紧,伤兵增多,然而此地营帐距离太远,那些伤兵不便送来,着实不妙。我等去求见张知府,张知府有意接手此处,我等不如再往前走三十里,另建营帐,于此处前后沟通。”
吕秀英也说:“卑职附议。”
苏元青有些疑问,“深入战场,必然风险增加,可有对策?”
曹猛说:“回大人,我等手下兵马渐多,这次又带来六百乡勇,足可以在左右分别设立营帐,护卫中军。多设探子,以逸待劳,三千以内匪徒,可让他有来无回。”
吕秀英说:“现在,我们占据上风。匪徒若想派大队人马前来,几乎没可能。”
苏元青赞同说:“既然如此,那便报之曹将军,准备拔营。”
曹猛回答道:“是。”
准备了两天,才有回信。
曹东将军答应他们的请求,准许拔营,不过扎营的地点,却改成了往东南方向四十余里的湖边。并有军令,“十日内,剿灭湖上恶匪,保航道平静。”
这让苏元青措手不及,连忙召集手下,问说:“这匪该如何剿?”
曹猛回道:“此事易尔。大人给卑职五百兵马,卑职愿意直捣黄龙。”
苏元青对水有些了解,反问:“你知道他们老巢在哪?要是在湖上,你这些兵马可有办法上去。要是找船,人家在水里攻击,你又该如何应对?这是水战,不是陆战,你要是带了一群旱鸭子下了水,岂不危险?”
赵二郎说:“卑职听说,水战最怕的其实是火攻。那儿若有芦苇荡,这个季节最是干燥,要是这伙贼放火,只怕危险。”
吕秀英是这里长大的,对那儿了解更多,说:“不错,那儿确实有芦苇。”
苏元青问:“你还知道什么?”
吕秀英说:“其实那些水贼,也是生活所迫。据我所知,他们大都是附近村县里的穷苦人家出身,被官府压迫,吃不饱饭,又不敢和青阳匪徒一样造反,故而盘踞在那片湖中。要想拿捏他们,或可以从他们家人入手,可又怕逼反他们。”
苏元青说:“噢,这么说他们的家人不在水中?”
吕秀英说:“大都在周边村县。”
她有些担心,难道真要对家人出手,这或许能赢,可是太不厚道。
曹猛同样不喜拿家人开刀的办法,说:“大人,这些人并不算太坏,应以收服为主。若是逼反了他们,只怕难以完成将军的命令。”
“你们想哪儿去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拿下他们。”苏元青敲了敲桌子,说,“我的意思是,等到了地方,就请周边县城的人家都写个保证书,保证自己的家人没有在水上做匪的。写了保证书之后,如若再抓到他们家人做匪,便全家同罪。咱们把声势弄大一点,让那些匪徒知道,想必他们断不敢再做匪。”
“不可。”赵二郎却忽然反对。
曹猛立刻说:“卑职觉得很好,赵二郎,你搞什么呢?”
赵二郎说:“大人,有些匪徒已失了人性,岂能以常理度之。要是那些人不怕连累家人,难道我们之后真要杀他们全家?”
吕秀英说:“这有可能杀错。”
曹猛眼睛一瞪,朗声道:“那就杀错。大人若是不想杀,卑职来杀。”
“等等,等等。”苏元青说,“先不要喊打喊杀,这点事,用不着打打杀杀。只需要再补充一条。若是哪家人知道自己家人做匪,自觉劝不回来,便写明与之断绝关系,这样一来,若是抓到谁,不至于连累无辜。”
要是明知道劝不回来,还写保证书,赌苏元青抓不住人,那死了也活该。
赵二郎心下一喜,笑说:“大人英明。卑职愿意先走一步,让那周边清楚此事。”
苏元青说:“你去了之后,顺便查问那里官府情况,给我抓实证。回头我交给张知府,让他瞧瞧官逼民反的现状。”
这个时候若能拿出这些,那些官员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赵二郎更惊,心里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喊道:“卑职领命。”
曹猛也佩服得不得了,暗道,此计若真能治了那片湖,当真功德无量。
出发,去看看湖中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