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之后,章越回到客店时,却见黄好义正与客店老板争执。
“店家何事?”
但见掌柜与章越作礼道:“好教郎君知道,这位黄郎君将两间房里结余的钱都取走了,又说要延两日房租,我说店小本小不敢赊账,哪知他请言我看不起他。”
章越听了心想,自己来京租两间客房,他与黄好义各租一间,对半平分但黄好义却他们存在客店的钱取走是作何?
黄好义涨红了脸道:“这般没规矩,这天下的客店哪里不许赊账的道理,我不过是欠你们几日房钱,竟要赶我们出客店么?”
章越听了道:“掌柜,我们可是考太学生来的,你若担心我们赊账不还,那么以后我们考入太学,你别作我们太学生的生意了。”
那掌柜闻言连忙道:“不敢,不敢。客官万万别与我一般见识。”
章越道:“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这贪三廉五的话可是要记住了。”
“是,是。”
古代客店酒肆赊账是常有的事,有的人带着钱走路不方便,还有的嫌找钱麻烦,故而大多是月底或年底结一次。
若不到日子,提前要赊账人还钱,也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就好比去饭店吃饭,还没上菜人家要你先结钱一般。
章越当即道:“四郎,咱们走。”
章越与黄好义回了房门。黄好义有些难为情地道:“三郎,我明日即去我哥哥嫂嫂那,欠你的钱一发还你。”
章越道:“好说。”
黄好义这人虽不大方,但还是顾脸面的,欠钱不还的事一时还办不出。
“四郎,咱们这几日都在客店里,你将钱都花到哪去了?”
黄好义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响道:“三郎,我看上了一个姑娘。”
“什么姑娘?莫非是烟花女子?”
黄好义叹道:“正是。我此生是非她不要了。”
然后黄好义说了一番二人结识的经过。
章越道:“四郎,之前持正兄告诉我们那富商用妓女假扮妻子之事……”
黄好义急道:“玉莲绝非那般人。她从不花我一个钱,只是……我要替她救命,她爹爹是烂赌鬼,前日被赌坊拘了起来,要她家还十贯赌债,否则就要了她爹爹一条腿。玉莲说只要我能替她还了这十贯钱,这辈子当牛做马伺候我。”
“十贯钱?”章越道,“那可不少啊!你一路不是与我说你身上只剩两三贯钱?咋一下子就凑齐十贯钱?”
黄好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黄好义道:“我多少还有些钱存下,这才凑够十贯,如今已将她爹爹救出来了。她说今晚就到客店来投奔我。”
“啊?”章越瞠目结舌。
“三郎,可否让我与玉莲在此借宿一晚?不两晚。”
可以啊,你真是够朋友啊!
章越心底大骂,但想了想仍道:“就算玉莲对你是真心实意,那么以后如何安顿她可想好了么?若不让她卖唱,你就得养她。”
“以她出身肯定做不了正房,但妻室未置,先行纳妾,不说你家中肯不肯,这话传扬出去于你名声大大有碍。”
“纳妾,我还未曾想啊!”
章越吃惊道:“不纳妾室,难不成还要置为外室么?这更不成体统了。”
“还有她爹爹既是烂赌,若知女儿许给你了,以后就赖上了你又当如何?你有那么多钱堵这窟窿么?”
“这……我倒一时没想那么多,但玉莲如此温婉,以后定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黄好义言道。
章越道:“四郎,言尽于此。他日莫怪我有言在先即是。”
“三郎留步……”
章越回过头,但见黄好义腆着脸上前道:“三郎,可否再接济我几百钱,我现在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章越心底大骂,你人这绝对是贼坑。
但见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摊上了他还真的是。最后章越从身上掏了一吊钱塞在些黄好义手里。
黄好义一脸感激地道:“三郎实在是太仗义,真不枉费你我结识一场。”
章越心道,我倒是真tm后悔结识你。
当夜。
那叫玉莲的妓女果真带着行李来投奔黄好义,章越却只好与唐九,黄好义的书童一起挤在另一间房的床榻上。
这一幕倒是让章越想起了,大学住宿舍时,舍友为了带女朋友到宿舍过夜,然后花钱请舍友去网吧通宵的事来。但如今自己一文钱好处没拿,还倒贴了黄好义一笔,这也真是没谁了。
话说客店的隔板倒是很薄。
章越刚躺在床榻上即听到隔壁房间一阵骚动的声音。
章越本就睡在靠墙一侧,声音就如此在耳边传来,一旁唐九喝了酒早已睡了,书童年纪小睡得熟,房内唯独章越听得真切。
章越本也不想听的,奈何客店墙壁就是这么薄,这不是非要逼我么?可是这才刚起身,骚动即是停止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