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再度见礼。
这位刘兄名为刘佐有三十余岁,在太学已读了八年书,一看即知是老大哥那样的人。
刘佐对章越道:“我们舍就五人,属于太学里的老进士斋,老进士斋一共十个,分别是履率,意诚,正养,志持,心存,蹈允,是习,约守,膺服,身禔,咱们是正养斋。”
章越道:“我记住了。”
刘佐笑了笑道:“不必拘谨,以后咱们同斋同舍,有什么话就直说。改日我请你们几位去清风楼吃酒。”
章越,黄好义笑了,提及汴京酒楼,章越他们都只知樊楼。其实清风楼也是在汴京大大有名的酒楼,而且就离着太学不远。
章越拱手道:“不敢当,我初来乍到,理应是我请几位仁兄才是。”
闻此刘佐,向七都是笑了。一旁向七道:“三郎可知清风楼一桌饭食要多少钱来,刘兄他家中乃汴京富户,你就让他为东道吧!”
众人都是笑了笑。
“过几日斋里还有宴集,除了程二郎外,最好不可缺之。”
众人看了一眼程颐,但见对方似一直在苦思方才章越告知的四句,一直在出神中。
刘佐对此也是习以为常道:“三郎,先放下行李,我带你去见斋长。”
章越依命而去与刘佐同去。
刘佐出了斋舍向西北之处一指道:“厕房在此,小解大解都可去此,不过此处一般人多,若是不便走些路去东边厕房,那边不仅茅房多,且宽敞,只是平日难免肮脏了些。”
章越道:“晓得了。”
刘佐带章越走过一众竹林,但这片竹林甚是广袤,一下子遮挡住了视线。
绕过了竹林,左侧是一个亭子,上面有不少太学生坐在那歇息,右侧是一个水井。
刘佐道:“要打水了即来此处,太学里三口水井,属此处最是清甜,其他两处都有涩味。以往我们舍内五人,以一旬为准,两日打一次水就够了。若要沐浴,自己打桶水去竹林里凉快!”
竹林冲凉?
章越立即问道:“京中哪有澡堂子?”
刘佐一愣,一会弄清章越的意思道:“咱们叫浴堂子,京里有个浴堂巷,有十几浴堂子,若是不去那,你但凡见了挂壶于门前,那就是浴所了。”
章越恍然道:“还有这些。”
刘佐笑道:“咱们汴京百业繁华,啥营生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以后你在汴京住久了就知道了。”
不久二人来到射圃前。
但见数人在此张弓射箭。
刘佐将章越带到一名正在射箭的男子面前道:“斋长,这位就是浦城章三郎,新入斋的。”
对方道:“你就是章三郎,章子厚章子平可识得?”
章越道:“回禀斋长,略识得,皆是族亲。”
对方笑了笑,将弓丢给章越道:“也好,既是章子平的族亲,先看看你射艺如何?”
章越道:“我哪比得上子平?”
“斋长让你射,你就射吧!”
章越此刻唯有硬着头皮到了射位,勉强拉开了弓对着箭垛就是一箭……然后毫无意外的射中了箭垛,只不过是旁人的。
斋长失笑道:“三郎,那可不行,在咱们养正斋要学射箭,投壶,喝酒,行酒令,甚至游山玩水,至于诗赋文章之道不过是末流罢了。”
章越听了不由反复看了他好几眼,确定此人是不是在说笑。
不过斋长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了,明日宴集,为了三郎接风洗尘。三郎可顺便将投壶练一练!”
“还有刘兄宴集的费用,你先摊一半。”
刘佐道:“省得,省得。”
说完斋长即继续射箭了。
章越与刘佐一并走回斋舍不由问道:“这位斋长是何人啊?”
刘佐笑道:“莫要奇怪,一贯如此罢了。若非上一番省试被欧阳学士刷下,他如今早已是进士。”
章越方才刘佐口中得知,这位斋长名叫刘几。
有太学第一人之称。
不过去年欧阳修主持的省试正大举改革,刘几的文章以险奇著称。当时文人科举文章多是这般名词堆砌,毫无意义,而且又多是出自太学生之手,故而有太学体之说。
他写了一句话‘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欧阳修一看即对左右道:“这必是刘几写的。”
然后欧阳修将刘几筛落,还在旁边注明道‘秀才刺,考官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