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次从镇远山出门,送走了三位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面的长辈。
或许这是人生必然的经历,就如师父所言,这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为了告别。
我接受,但是抗拒那种滋味儿。
冬日的天还未大亮,我半低着头走出单元门,看到路灯旁的人脚步就是一停。
张君赫靠着路灯杆子正在抽烟,吐出的烟雾融进清冷霜寒的空气里,料峭而又惆怅。
路灯周围还未清扫的白雪都被他鞋底踏平,上面铺着无数的烟头。
他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
抽了多少烟?
我惊讶的走上前,“你不要命了,这什么天儿啊,会冻出病的。”
张君赫没答话,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下颌都是胡茬,头发也乱糟糟的,上身就穿着件夹克棉服,还是敞怀,见我走近,手里的烟便捻灭扔到地面,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开口道,“梁栩栩,你跟我吧。”
他声音哑的厉害,吐出的字节如同被糙纸打磨。
唯恐我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和我好吧。”
我懵了几秒,旋即笑了声,“不是,你现在消化完了?能接受我师父是你……”
“那不重要。”
张君赫垂眸看着我,郁郁的,“二十七年前,没人询问我的意见,就为我安排了个爹,二十七年后,走的走,没的没,我接不接受,结果就摆在这里。”
说着,他苦涩的牵了牵唇角,下意识的又想敲烟盒,对上我的眼,烟盒便在掌心里握紧,“梁栩栩,我想了一夜,特想找个人去恨一恨,但我发觉,这想法挺傻的,除了我自己会难受,旁人完全无所谓,赢了的已经赢了,输了的还在垂死挣扎,我不过是个小角色,所以,余下的日子,我想为自己活,做我最想做的事儿,第一件,就是来找你,梁栩栩,我们终于不是对立面了,那,你就跟我好吧。”
我戴着黑口罩,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笑了笑道,“行了,你不用一直强调跟你好,咱俩是名义上的兄|妹,我当然会跟你好,只不过……”
“少来那套,咱俩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吗?”
张君赫打断我的话,身体微躬,双手固住我的肩膀,眼看向我,“你昨天应该看到那些画了,我对你的心思,一直都藏在那些画里,曾经我很清楚咱们之间不可能,我不敢追求你,但现在,你要放下成琛了,我也不再是你仇人的儿子,梁栩栩,这一切都刚刚好,我愿意陪你一点点忘掉成琛,也请你给我个机会……”
音一顿,他没再继续,像是被我的举动扰乱思路,略有怔愣。
《栩栩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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