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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风雪一程

传位宇文玦,究竟是出自宇文珵的本意,还是其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

梁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盏,埋在心底的疑问像发芽的种子,一个个冒出头。

其实,关于周国的事,她并不想深究。

何况,她在意的本就不是宇文珵的生死,而是想知道这一切是否同宇文玦有直接关系。

如果宇文玘的残党真如他所说,与宇文珂暗中勾结,那么他真同旁人一样没有察觉,还是有意放任,借刀杀人?

还有,当日他为何同意放高潜、王庭樾与她一道离开?

他又是否一早就知晓梅林屿军中会发生兵变?

他又为何要派淳于北去齐营拨乱反正?

是随她心意,还是想借的她手……

怀疑的念头一起,梁婠愣住。

她……已经不信他了吗?

梁婠颤着睫毛看他一眼,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杯子,指尖却依旧冰凉。

明明心中揣着这样多的疑惑,可他问她的时候,她却只是摇头。

为何?

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

很久以前,他说过不怕她问什么,就怕她什么都不问。

便是从那时起,但凡她问,他什么都会跟她说。

回想起旧日的情景,仍觉得历历在目。

急景流年都一瞬。

现在的他们,一个是周国新帝,一个是齐国太后,未来皆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梁婠端起杯子,咽下凉凉的白水。

还记得汾河重逢之初,宇文玦见她对湘兰一众人的死难以释怀,便劝解她,说他们不是为报仇而活。

还有那天,他们坐在前往丹川的大船上。

案几上摆着一张舆图。

她记得很清楚,那舆图上不仅绘有周国,还绘有齐国。

正值夕阳西沉时,河面映着两岸景色,波光潋滟,宛若天上遗落人间的一条缎带,泛着不属于这世间的光泽。

就是在那金灿灿的景致里,他问她,如何看待周与齐?

落日余晖中,他眉眼如画,整个人纤尘不染。

她望着他想了很久,却迟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回答。

见她如此为难,他也只是淡淡笑了下,便不再追问。

后来,他带她去周昀的葬身处。

他们一同悼念战死的齐国将士。

他眉宇间的低落与悲痛,她是看在眼里的。

就在尸骨坑旁,她问他,是否想要那个位置?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只是沉默。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默认?

是不是他早就表露过自己的意图和打算?

可她却凭借过往对他的了解,在心里帮他否认了。

梁婠默默叹了口气,收回渐渐飘远的思绪。

心中再百转千回,也不过是须臾一瞬。

不管怎样,他已是周君。

梁婠迟疑一下,还是掀眸看过去。

“离开涟州前,你和……高潜是不是私下约定了什么?”

宇文玦眉头不经意地皱起。

她心里在担忧什么,他单是看一眼就明白。

她在怕他,甚至不信他。

身体里的某一处,生疼。

他扯着唇角,隐约笑了笑,是落寞,也是自嘲。

至少,她还愿意问他。

宇文玦沉默良久,才说:“没有。”

梁婠心头一松。

她不过是怕自己像件物品一样,缀在他们商谈的条件里。

宇文玦脸上平平静静的,深幽的黑眸里更是瞧不出半点情绪,只有嗓子是哑的。

“你该知道我与他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至于你——我永远不会拿我的妻子去跟任何人谈条件。”

说话中,他的视线落在画匣上。

饶是情绪掩饰得再好,也做不到半点痕迹不留。

梁婠一怔,压在心底的痛霎时涌了上来,逼得眼睛又酸又涩。

她咬了下唇。

说不上是庆幸多,还是酸楚多。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怕什么。

“婠婠……”

见她眼圈红了,宇文玦的喉咙哑滞,心头竟生出几分欢慰。

至少这一刻,她没有否认他妻子的身份。

他看向她的目光异常温柔。

欢慰之余,又觉得不够。

思及此处,酸楚的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笑意,似乎只要是面对她,他总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回想住在南苑的那几年里,他总是有意无意的,一次又一次将她惹毛。

每逢那时,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兽,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那时的他也没有想过,会将过往的点点滴滴都记得这么清楚。

更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如此羡慕那时的自己。

重逢后,本不该再存有半点误会,可他们之间却硬是隔出一世,拉出比最初还要远的距离。

欣悦如此短暂,不过一瞬即逝。

胸口的疼痛叫他眯起眼。

可再痛,他也得受着。

也只有这样的痛,才让他觉得,他就是她在意的人。

这样一想,似乎也好受了些。

他安静地坐着看她一会儿,才道:“婠婠,不管你信不信,两国之间的事儿,并非是谁的一朝之念,纵然不是我,也会有旁的人,只是有了你我之后,很多事便少了偶然,多了必然。”

梁婠抬起潮潮的眼睛看他。

上辈子,她死得早。

在涟州城小产后,她卧床静养,就算两人共处一室,也是各自沉默。

她从不跟他说前世。

她不说,他也不提。

再后来她就离开了。

所以,她死后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宇文玦见她低着头,又道:“我同他见面的时候,很多事就已是心照不宣。”

梁婠没有说话。

可她知道这话不假。

不管是去年除夕酒肆里,还是她被淳于北劫持后下落不明,宇文玦来齐国寻她,再到后来……期间他与高潜数次见面。

除了第一次剑拔弩张,后来他们再未有什么冲突。

其实,从高潜的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他明知宇文玦的真实身份,却从未想过将那些隐情公之于众,亦没想过泄露给宇文玦在周国的政敌。

宇文玦呢,明知高浥野心不改,却也没有利用他搅得齐国天翻地覆,反而选择襄助高潜……

回顾这两世,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道清的?

屋子里就这么静了许久,只听得外头凌冽的寒风吹得窗扇、门扉呼呼直响。

梁婠已得到想要的答案,又知晓周兆元与丹青逃过一劫,没有大碍,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况且,两国开战在即,她与宇文玦本就不该私下见面。

若是被人知晓,于谁都不好。

梁婠想了想,抬眼看他。

“周氏远离了晋邺,又得你暗中照拂,日后定然平安无虞,我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安全起见,周君也请尽早离开吧。”

说罢站起身。

宇文玦看着作势要离开的人,凝眸不语。

她的态度语气,又变回刚见面那般,客气又疏离。

这一声周君,似乎在提醒他,她早已同他没了关系。

怎么不是呢?

离开洛安的那天,她就已将玉簪归还。

宇文玦闭眼笑了下,双唇毫无血色。

梁婠并未觉察,只低头瞧着身上的大麾。

她刚要抬手解下,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再一抬眼,正对上另一双黑眸,压迫感十足。

她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面上只做镇定。

“我该走了。”

宇文玦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只问:“你就再没旁的话想跟我说?”

“没有。”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不拖泥、不带水。

再看一眼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

“还请周君放手。”

一听这话,宇文玦非但不放手,反而将她拉得再近些。

“真的没有?”

梁婠面上一僵:“没有。”

宇文玦望着她,轻轻颔首:“好,既然你没有,那么我来说——”

梁婠的心悬空了一下,然后止不住地发颤。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

打断他的声音过于急切,显得那么慌张。

可她全不在意,只想抽回手。

“周君来此的目的我已知晓……倘若日后晋邺真有陷落的那一天,也是大齐气数已尽,怨不得人。”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自始至终你从未问过我为何当日要隐瞒你我——”

梁婠抢过话:“没什么好问的,我早就知道你同我一样重活一世,你不是也承认了吗?”

宇文玦目光不瞬:“是。”

梁婠移开眼:“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况,我也不想听。”

她只觉后悔。

倘若知道他要同她说这些,她是决不会来见他的。

“我真的要走了。”

宇文玦的手抓得很紧,完全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见她不看自己,他索性扳过她的肩,逼视她。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也知道,倘若今天让你这么走了,就算日后我攻下晋邺,也再见不到你,对吗?”

梁婠心下一沉,没有否认。

宇文玦眯起眼。

果然。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底离开他。

就连他们的孩子,她也不顾了。

可笑的是,他竟还抱着等她回来念头。

宇文玦闭了闭眼,摇头笑了下,既是这般,还等什么。

索性都言明吧。

“当日,之所以对你有所隐瞒,并非是我存心要——”

忽然一顿,又变了话锋。

“不,我是故意的,我故意隐瞒你,可是,就算再重来一次,我还会选择隐瞒你,只不过这次,我不会再犹豫不决,定要牢牢瞒你一辈子,永远不会给你机会让你知道……比起让你离开,我宁可你恨我、怨我!”

梁婠心凉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不必这么看我。”

宇文玦神色决绝,像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剖开给她看。

“我知道你当日悄悄离开洛安,并非是因为介意我在洛安惩治流言的强硬手段,也不是毫不留情地一步步夺下涂阳、涟州,更不是怪我存了吞并天下的野心……你真正介意的只一件——”

“别说了。”

梁婠如坠冰窖,眼底流露出惧色。

宇文玦不忍逼她,只好道:“你可以平平静静地同我说国事、说天下,说旁人的死活,甚至是其他人的私事、家事,却独独不愿说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为何?”

梁婠咬紧牙关咽下眼泪,勉强撑着看他一眼。

“过往种种皆已逝,我早已忘怀,周君也请放手吧。”

放手?

“不可能的。”

宇文玦态度坚决。

梁婠忽然有些崩溃,“是你说的不会逼我,也是你亲口答应让我走,可你看看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是。

宇文玦没有否认。

他是说过那些话。

可那时的她,刚刚小产,躺在床上虚弱得像一缕残魂。

她要怎样,他不会答应?

何况他那么说,完全是不得已,倘若不给她一个喘息、恢复的时间,强行让她留下,她会怎样,他心里很清楚。

他想过,最多他就一直等着她。

直到她愿意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当然,他也没奢望能回到从前那样,就算守着她想要的距离也好。

但至少还有一个机会。

日复一日的,他多点耐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到底是他想错了。

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无论她是走是留。

心里根本就是想着要彻底与他断了。

宇文玦微微地牵动嘴角,悲戚漫过心头。

梁婠窥见他泛起水光的眼角,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

她冷着声:“周君到底要如何?”

宇文玦笑了:“我想要如何,你真的不知道?”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不知触动了哪里,让她的泪意来得莫名其妙。

梁婠忍了忍,强行吞咽回去。

是,她知道。

可那又如何?

他们回不去的。

她心里的那个陆修早就已经死了。

死在齐国的三军前。

死在她的怀里。

后来的他们,全是错的。

就像那个小产的孩子,注定无法来到这个世上。

所以,她要终结这段本不该开始的感情。

离开洛安时,她就做了决定。

宇文玦叹了口气:“我不怕你让我等,我就怕你连等的机会都不给我。”

梁婠垂下眼。

不是她不给他们机会,是上天没给她机会。

宇文玦继续道:“你真的只是因为怨恨我才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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