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含雾,明月伴云,百年道观,晨钟回荡,道音缭绕,萦回大殿。
度苍生,渡此生,脱苦厄,止干戈,复净土。
春申数日连言梦及父母姊,江南念为安其心,择日携之往齐八爷所荐道观,上香供奉亲人。
为首春申于牌位下叩头,旁有诵经道士。
春申复拈一炷香,为江南念与陈皮祈消灾福。
之后恭谨随观中师傅行诸流程。
江南念来此,在太乙救苦天尊前独为张麒麟请了一炷解灾香,又与观中五百银元与香油果品同供。
待江南念随着齐八爷回到客房,便懒散地斜靠在榻上合眼休憩。
案上书本摆放一侧,沉香烟雾袅袅升腾。
“月月儿,把手给我。”
齐八爷挽起衣袖,浸湿帕子,拉着她的手指仔细擦拭。
“你刚供奉给谁?”
江南念未睁眼,懒懒开口。
“远方的故人,唯愿他平安。”
齐八爷在铜盆洗净双手,回身为她的手指涂上雪花膏,缓缓揉搓。
“月月儿,当真善良。”
江南念将那串道长所赠的朱砂流珠挽于手上。
扯起微笑,坐起身子整理秀发,目光斜斜打量着齐八道爷。
“齐恒,我呢,可是杀人不眨眼。善良,我没有。”
“在我心中,你是就好。”
江南念淡淡的笑了笑,这齐八倒生了好一张利嘴。
观中有相熟的居士派人来请齐八爷过去饮茶。
齐八爷几番叮嘱后,才在江南念不耐烦的催促声中离开。
她亦毫无睡意,信步出门。
在道观中漫步,来到一座地势较高、四周空旷的亭子。
目光投向旷野的远端,在骄阳的映照下,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她凝视许久,轻叹一声,将目光拉回眼前。
“还不出来吗?”
江南念语气平静,身后跟了多日之人终于现身。
“为何跟着我?”
“我不知。”
依旧抱着刀的沉默刀客闷声答道。
关中刀客,总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闻其名,却不知其何人。他或许是个农民,或许是个屠夫,亦或是个落魄书生。
他可能是你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然而,你决然想不到,他竟是一名刀客。
就如眼前这刀客,一身落魄。
即便他已整理过自身,出现在她面前。
仍是穿着麻衣、脚蹬草鞋,胡子拉碴,一副乞丐般的潦倒模样。
自他失去团头后,手下刀客便各奔东西。
他愈发木然,怀揣着一把刀,随干旱的背井离乡的灾民一路颠沛流离。
他幸得月亮雇佣,然而,月亮却因他的毒瘾离他而去。
毒瘾发作时,他无力地用头撞击墙壁,摇晃的树影中映着他的月亮。
他将头埋进冰冷的水中,水中亦有他的月亮。
他挥刀起舞,寒光中他的月亮闪现。
她似无处不在,却又遍寻不得。
他一次次在大烟馆外徘徊,小厮手持烟杆引诱他。
他如魔怔般跟至门口,在袅袅烟雾中望见她愤怒的面容。
“你不配握此刀。”
他似醒非醒似悟非悟,转身狂奔,他一定要寻到她。
他历经艰辛,戒掉了多年前染上的鸦片。
循着那句“长沙见”的指引,终于找到了她。
她风采依旧,引人注目。无人不为她倾心,而他却不敢上前。
她在人群中闪闪发光,他在人群后角落里偷窥别人得幸福。
他昼伏夜出,暗中跟随她,默默地远远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