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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得久了,果然什么都能遇到。
被厌戾杀死了无数次的那个时候,巫遂从来没想过会有如今这么一天,它的弟弟要娶媳妇儿了。
小巫蛇摆动了一下尾巴,竖瞳从厌戾的脸移到秦千颜的身上,又慢慢回到厌戾身上。
二人穿着大红喜服,红色映得二人的脸透着红光。那抹红光显得它那个平时冷漠的弟弟没那么冰冷,整个人显得柔软了些,更重要的是变得鲜活许多,没有了当日那种死气沉沉的漠然。
巫遂定定地看了厌戾片刻,收回目光,伸出信子懒洋洋地舔了舔面前碗盏里面的酒水,然后它听见了细微的抽气声。
伏蛇一族天生五感优越,哪怕声音再小也能听得见。
它转过小脑袋一看,发觉是抱着婴儿的奴奴神色颇为奇怪地看着它,又忍不住看向另一边的厌戾。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大概是因为它的外形和厌戾的外形很像,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个婚宴的宾客除了它之外,便只有这个平时照顾小姑娘的女人,以及她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
巫遂在无尽炼狱待了这些时日,成功突破了第六层,其实状态已经恢复了不少,如今已能勉强维持人形。
不过它想了下,还是决定维持这个状态。
弟弟的大好日子,巫遂不确定他愿不愿意看到它的人形,在这一日,它不想惹恼他。
“吱吱。”
小黄鸟安分停留在小巫蛇的旁边,时不时叫上一声,啄食小巫蛇用尾巴扫出来的几颗花生枣子。
奴奴看着这一蛇一鸟,欲言又止。
小姐这场婚事真是一言难尽。
宾客一开始只有她和孩子,如今又多了一蛇一鸟。
这两个是突然出现在饭桌上的,她一晃神就发觉已经在那个位置上。酒也是,明明她并没有倒上,但酒盏盛满了。
……一条会喝酒的蛇,一只不怕人的鸟。
大人是蛇妖她是知道的,所以一开始她以为这是大人。但眼看穿着喜服的大人好端端的和小姐坐在一块,她有些混乱了。
莫非这是大人的分/身?
可能大人觉得宾客只有她和孩子,还是有些太过冷情了,于是把自己的妖身也弄出来凑个数??
这么说……难道那只小黄鸟是小姐的分/身?
想到这,奴奴的目光变得有神,认真地盯着小黄鸟猛瞧。这么看起来,这只小黄鸟憨态可掬,很可爱的样子,和小姐确实有些像。
原来小姐竟是一只鸟妖么?
“吱?”
小黄鸟察觉到视线,吐出淡红色的花生外衣,歪着小脑袋看向奴奴。
奴奴心里开始认定小黄鸟是秦千颜的分/身,觉得小黄鸟变得顺眼起来了,看到它把花生外衣吐得满桌都是,甚至还觉得它这样很可爱——
“啪”的一声,细长的尾巴甩了小黄鸟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奴奴清楚地看到小黄鸟翅膀一抖,蛇尾又打了它一下,小黄鸟小声“吱”了一声,默默地把桌面上的花生外衣啄起来吃掉……
巫遂不让它挑食。
挑食也就算了,还吐得外衣到处都是,真是欠教训。
这一幕让奴奴看得目瞪口呆。
不,这应该不是小姐……大人不可能打小姐的……
……应该不是吧?
奴奴内心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秦千颜对古代婚嫁有什么的步骤一窍不通,奴奴又是被坏男人骗来的,根本没走过正常的婚嫁步骤,也是两眼摸瞎之人,于是秦千颜只好想着要不要借鉴一下电视剧的三拜。
不过首先,三拜中的一拜天地就成了一件难事。
大佬不信天不信地,连天劫都能藐视的,让他跪拜天地有些不太实际。
就连秦千颜都觉得好像不是很适合。
于是她干脆跳过了这一拜,跳到二拜高堂……
高堂不在,不过代表“长辈”的那条蛇正盘在桌子上,慢悠悠地舔舐杯中之物。
会让巫遂出来,是因为她和厌戾提到三拜之事,男人稍微沉思了一下,把进入到无尽炼狱的巫遂提出来了。
秦千颜知道,虽然厌戾对巫遂总没有好脸色,不过他并没有不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巫遂和他是双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这一点无法否认。
秦千颜对巫遂的感情很复杂,他是把她带进来的罪魁祸首,她原是生他气的。不过这些时日发生了这么多事,那点气也消了,退一步来说,如果不是巫遂的话,她也见不到厌戾,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再说了,如果不是巫遂,她大概还是一条孤魂,也不能以魔胎重生。
所以,“高堂”让巫遂当,她并没有感觉排斥。
只不过,厌戾不是这样想。
拜高堂是不可能的,敬酒一杯还可以,毕竟严格来说,巫遂是他们的月老。
“化形。”
奴奴听见厌戾对小巫蛇说,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便见小巫蛇尾巴一顿,原来懒洋洋的无骨蛇躯缓缓地挺直。
过了两秒,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她定睛一看,发觉那条小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美的白衣青年。
待看清了青年的长相,奴奴的嘴巴惊讶张大。
两、两个一模一样的大人!
“让吾化形做甚?”白衣的大人说话了,声音磁性轻缓,没有平时那般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厌戾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秦千颜一眼。
秦千颜的红盖头并没有全部遮挡她的脸,而是微微露出了一点点下巴。她上前一步,和厌戾并排站在一起,她透过红盖头,也侧头看了巫遂一眼,随后她执起酒杯斟满了三杯酒,一杯给厌戾拿着,一杯留给自己。
把剩下的一杯酒递给了巫遂。
巫遂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收拢手指,扫了递在眼前的那杯酒,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