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萼喝了口茶,感叹道:“听说王巡抚还是个学问大家,宣讲的是心学之道,与程朱理学有悖。”
邹守益暼了一眼桂萼:“程朱理学可没有治好江西的乱民,让我说,此人身怀大智慧,他所秉持的心学,必有可取之处。当年孔夫子也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若是可以,我愿拜王巡抚为师。”
桂萼咳了咳。
这话说的,谁不想当王守仁的弟子?
且不说王守仁的心学如何,单论其身份,那可是江西巡抚啊,统管江西军政司法一切事宜,真正的封疆大吏!如今又频频立功,只要返回京师,那就是尚书级的官员,有这么一个大靠山,在朝堂还怕混不开?
“想拜师王守仁啊,这个我兴许可以帮你牵线。”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邹守益、桂萼侧头看去,只见一袭青袍的年轻人迈步而来,手中还把玩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一个脸上有疤痕的魁梧汉子。
吱溜!
椅子发出声响。
杨慎猛地起身,看着来人赶忙上前,弯下腰有些不知道如何行礼,如同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哦,你也在这里啊。”
朱厚照伸出扇子,抬了下杨慎的胳膊,平静地说:“我只是想来喝喝茶,顺便看看。”
杨慎知道朱厚照微服私访时不喜欢被拆穿,别说自己,就是老爹杨廷和碰到了,那也不能喊“陛下”之类的话,只不过这发榜的好日子,皇帝突然出现在这里,多少令杨慎震惊,以至于有些过于拘谨。
好在杨慎心性不错,很快调整过来,抬手道:“请坐吧。”
“朱寿兄。”
吴颐山惊喜不已,起身走了出来。
唐寅、祝允明等人不解地看向吴颐山,吴颐山连忙解释:“你们忘记了,之前茶壶便是他买走的。”
“哦。”
原来他就是那个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
不过,这位是杨慎吧,会试之前远远见过他,被人众星拱月,他怎么见到这年轻人还主动行礼,难不成是哪个尚书的儿子?不对啊,尚书的儿子也不见得比内阁大臣的儿子高贵。
“坐下说吧。”
朱厚照含笑,坐了下来,看了看吴颐山等人,目光停在了一人身上,开口道:“你就是蒙冤多年的唐寅,断绝了功名之路,自暴自弃良久,突然捡起书做学问,多少有些仓促吧,看有把握中式?”
唐寅微微摇头:“不敢说把握,只求问心无愧。”
朱厚照取了个茶杯,看着杨慎倒了茶水,对唐寅道:“问心无愧吗?呵呵,若是放在十几年前,你应该放出狂言,此番中式必有我之名。现在看你,锋芒少了啊。”
唐寅苦涩。
锋芒唯年少时,这个年纪,早就被打磨得不敢有锋芒了,至少不敢在外人面前——锋芒毕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