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全右卫指挥使李宗抬头看向獾儿嘴方向,眼神中满是担忧。
烽火!
竟点起了烽火!
陈鏸、任坚他们这个时候在獾儿嘴放狼烟,绝不会是因为巴尔斯,很可能关外有变!
李宗有些迟疑,按住军队不前,找来部将商议对策。
指挥佥事戴洪、千户徐江等人极力主张前进,理由就一个,獾儿嘴需要援兵!
可指挥同知房乾兴却反对进军,主张停在此处观望,言道:“一旦獾儿嘴有失,小王子带兵入关,我们退回万全右卫还有对其有个威胁,可若是就这样扑向獾儿嘴,人还没到,小王子先一步杀了过来,那我们这些军士可就只有被屠一条路了。”
戴洪愤怒地看向房乾兴,厉声喊道:“你这是怕死,畏战!现如今立威营守着獾儿嘴,他们点了狼烟,说明人没退,说明獾儿嘴还在他们手中!我们距离那里不到二十里了,只要一口气奔过去,一定能助他们守住野狐岭!”
房乾兴脸色阴沉,反驳道:“我并非怕死,而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不去獾儿嘴,返回万全右卫,作为后备之力岂不是更好?”
戴洪咬牙:“前线告急,你却守着后路?”
“够了!”
李宗厉声打断了将官的争论,沉吟了下,言道:“我已经老了,不想死在敌人的马刀之下,但宣府总兵下达了命令又不能不执行,让我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派人上前查看情况,若獾儿嘴守住了,我们便去獾儿嘴,若獾儿嘴没守住,我们便退回去。”
戴洪不敢相信耳朵,喊道:“总兵有命在先,狼烟在后,你们却裹足不前!难道诸位忘记了,纠察队刚杀了一批没用的武官,这才有我们上来!”
房乾兴大喝一声:“放肆,你不过是个指挥佥事,也敢对指挥使如此说话,想造反不成?”
“造反?好大的帽子!”戴洪不甘心,眼神通红地喊道:“我不敢造反,但你们违背总兵之命,我就敢——”
“别说了!”
徐江赶忙出手捂住戴洪的嘴。
这话一旦说出来,那事情就没办法收手了。要知道行军途中,不听将令是可以直接杀了的,这不是在万全右卫,你顶撞几句,李宗不敢将你弄死。
行军作战时的规矩不同平时,为了做到令行禁止,控制军队,严厉得很。
李宗看着被带出去的戴洪,还有一干将官失望的目光,不由地摇了摇头,这群人啊,不知道自己也是为了他们着想,小王子那是什么人,打遍天下无敌手,瓦剌都被他打得找不到老家在哪里了,东蒙古都被他打服帖弄统一了,他要入关,那还不是容易。
立威营是京军,虽说这些京军与自己印象中不太一样,可他们也拦不住小王子,何况这个时候巴尔斯正在猛攻獾儿嘴的城关吧?
内外夹击之下,那一座小小的城关又能守多久?
虽说李宗知道宣府的骑兵在追巴尔斯,可问题是,等会儿逃跑的恐怕还是这些骑兵,他们有战马,跑起来还是有机会活命,可咱们呢,咱们只有两条腿。
太靠近獾儿嘴,很可能危险,索性在这里等一等,看一看。
獾儿嘴。
战事已变得极是残酷。
夏侯臣带人猛攻,可受限于不够宽阔的山道,进展并不快,而巴尔斯带来的骑兵也知道,挡不住明军所有人都得死,而小王子就在外面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必须挡住明军,为小王子与巴尔斯打开獾儿嘴争取时间,所以拼命阻拦。
山的影子被残酷的战争给吓到,逐渐收敛起影子。
阳光照了过来,送给死亡最后一缕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