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她问他何为不染?
他故意笑而不答。
她便问: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能否谓为不染?
见他不答,她又问:亭亭净植,不蔓不枝,自淤泥中来,出水而不污。是不是不染?
他答:孤标傲世,洁身自好,于喧嚣中立庙门,栖凡尘,执秉正谓为不染。
他的公主终不再是云晟皇城中那个无忧无虑、不染凡尘的稚子。
他亦抛下年少时入仕安邦的志向,行商坐贾
十年了!
她那句轻叹里包含了怎样的不易与心酸?!
苏长风心脏骤缩,疼得仿若不能呼吸,泪水不自觉的涌出眼眶。
这次,他来不及低头。
所幸,叶子晴此刻同样眼眸氤氲,早已瞧不清他的模样。
她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她活在这世间的目的?
上一世,她死得欢喜,觉得终于解脱。
可是,她为什么会重生?
她这种不惜命的人,上天为什么会给她再活一世的机会?
她只不过是个想陪在家人身边,安度余生,不染是非的小女子!
为什么总有人要伤害她和她的家人?
为什么,岁月静好,这般难??
两人各怀悲伤,皆慌张垂头。
“叶姑娘也弹奏一曲吧!”苏长风努力平复好心情,让开身来,率先打破尴尬。
叶子晴点点头,坐了过去。
她抬手抚上琴弦,不知怎的自觉奏出苏长风方才那首《不染》。
她不好意思的抬头去瞧苏长风,见他朝她笑着,未有介怀之意,便放下心来按照自己的理解自顾拨弄着琴弦。
偶有不确定之处,她便请教于苏长风,气氛倒也还算和谐。
午饭时,苏长风命人把菜肴直接送入房内,叶子晴推脱不掉,只得和他一同用餐。
她八岁起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已不在乎大家闺秀们的规训戒律。
申时至,她轻纱遮面,出雅间上工抚琴。
苏长风瞧着叶子晴离去的背影,起身出了忘忧阁。
匆匆赶回的若影紧跟其后,“公子,寻不到赤影。”
公子脚步未停,似是意料之中,淡淡道:“不用再派人跟踪叶姑娘。”
若影点头,跟上苏长风的步伐,压低声音道:“陈县令今日上午抬着棺材,辞官离开了海月城。听人说他儿子昨夜被人杀了,死状极惨。”
说着,他又急急跟近几步,抬手挡道:“被人刺瞎双眼,剁了一只手和一条腿”
他话未说完,瞥见苏长风驻足,眸中含疑地盯着他。
他忙解释:“不是我。昨日公子都和陈县令打点好了,他也当着我们的面斥责他儿子不可再来骚扰叶姑娘,我没有必要再去动手。”
公子依旧盯着他。若影恨不得赌誓,“公子吩咐过在丰岚要低调行事,没有公子的吩咐,我定然不会乱来。”
苏长风收回视线,继续疾步前行。
待行至一间成衣铺前,若影不解地瞧着他入了里面,也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