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日,塞外的风刮来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人在这种时候,往往会觉得倦怠。
位于东部鲜卑的某座军营内,众多的鲜卑士卒或在帐中点起火盆,或围坐在篝火旁饮酒取暖。
对于常年生活在这样环境下的鲜卑人来说,如果不趁着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去幽州、并州等地多抢些粮食回来,恐怕他们中会有很多人熬不过这个冬天。
想到此处,几个饮酒高歌自娱自乐的将领不约而同地看向中军牙帐。
入冬前,大家呼应起义军陈兵边境,趁着大乾四处灭火的机会,夺来不少资源。
本来盘算着留下对峙的兵力就该回去过冬了,结果不知道可汗宇文泰发什么疯,非得去和右北平郡的守军硬碰硬。
不过,打仗这种事情是这样的,草原可汗只需要选择发兵,臣子们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十万人的供给要谁来负责?指望草原后方支援显然是不可能的,要是有多余的粮食,大家干嘛来这里受罪?
如此一来,刚到手的资源,还没捂热就有大半被送去了宇文延圭那边。所有人都等着这位宿将能尽快拿下右北平郡,反哺草原。
谁知道,他领着十万人,居然干着和几千人一样的活,俊靡城的粮食更是连半粒都没有送过来!
这算个什么道理嘛?还是等喝完了酒请自家大人去劝劝可汗早回王庭为好。
忽然,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数名骑兵冲入军寨。
“报——”
骑兵当头那人高呼,他们走近后,军寨众人才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宇文延圭的亲卫。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们此时皆是伤痕累累的模样,若是看得仔细,还能窥见他们眼底的惊惶。
一个非常荒诞的念头在部分心思机敏的人脑中浮现。
牙帐内,鲜卑可汗宇文泰正躺在软榻上假寐。
年轻的时候,他常常亲自领兵劫掠幽州边境,以此来彰显武力。但上了年纪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想动弹了。
乾人缩在长城之内,骑兵想要攻入长城,就得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次若不是起义军势力降临,又碰上内附胡人反叛,冥冥中觉得天数在鲜卑,他才不会亲自走出王庭。
突然,他听到马蹄声在帐外响起,紧跟着就是勇士坠马和士卒们惊呼的声音,还未来得及遣人斥责,营帐的帘子便被掀开。
寒气从帐外卷进来,让火盆中的火焰都抖了一抖。
宇文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伤痕累累的士卒迅速跪下,脑袋贴着地面:“大乾武英侯只身夺回俊靡城,延圭将军救援不成,反被乾人主力击溃,自己也被……也被斩于城下。”
宇文泰猛地掀开被子,须发皆张:“不可能!我弟天下无敌!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拔剑,忽然脸色煞白:“俊靡不是有两位王子镇守吗?他拿什么夺城?你可知假传军情是要被问斩的?”
那士卒再度叩头:“属下不敢,武英侯施展斩首之计,与城中百姓呼应,二位王子一死一囚……”
还未听完,宇文泰便觉得眼前发黑,手中握着的剑“当啷”一声落地,就连他本人也身体发软地跌坐在软榻上,神色时而狰狞,时而悲痛。
先前捷报传来,他想着草原终究是要留给子孙的,便让两个儿子去锻炼锻炼,为以后接班做好准备。
若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宁可安排两个儿子去大辽水捉鱼,也不会选择让他们到前线。
“给我把六部大人都叫进来!”宇文泰神色狰狞地怒吼,恨不得立刻兴兵。
“是!”那士卒顾不得伤势,匆匆而去。
不多时,六道身影入内。
这里要说一句,当初宇文泰打服草原之后,为了方便治理,便粗暴地按照地理位置划分东、中、西三部。每部设置两名“大人”,由该区域最强的两个部族领袖担任,替他管辖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