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渊重新将衣裳合拢。
他看着赵桓禹,“所以你知道我在忌惮什么吗?若真如这张纸上所说,当年进入山庄侵犯我的人里真有我的至亲,此事一旦公开,你让我如何自处?”
赵桓禹震惊得无法回神。
三公主的恶毒,简直出乎他的想象!
难怪……
难怪秦仲渊不敢报复,因为他承受不起举家覆灭的下场!
赵桓禹心痛地颤抖着问,“当年那些人里,真的……真的有你哪个亲人吗?”
秦仲渊摇头,“我每天都被他们灌药,很难有清醒的时候,我不知道作贱我的人都是谁,我不知道这信上所说到底是真是假。或许,是三公主吓唬我的,我亲人并未去过那个地方。也或许,这是真的,我的亲舅舅去过,我的亲二叔也去过,甚至……”
他闭上眼睛,摇头艰涩地说,“不,我爹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可是,可是……若有万一呢?我想相信我爹的人品,可是被人残害至此,我真的很难再相信任何人。若不是你当初没在京城,我甚至都会怀疑你也去过,你也见过那么污浊的我……”
他重新睁开眼睛,望着赵桓禹。
“所以桓儿,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何不愿意踏出家门一步吗?我不敢出去,我不知道与我谈笑的那些长辈们,那些玩伴们,是否曾在他们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作贱过我。”
“我害怕,我怕有一天我的秘密暴露了,他们想起我那么下贱地被他们睡过了居然还恬不知耻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谈笑,他们会不会暗地里用肮脏的念头去勾勒回味与我的脏事儿?”
“那,我得有多恶心啊?”
“我甚至都不敢报仇,我怕三公主将这件事捅出去,又公布了当年去过山庄的男人名单,我怕我的舅舅和二叔也在名单之中,我怕我娘会无法再跟舅舅做姐弟,我怕我爹跟二叔再无法做兄弟,我怕他们都会羞愧之下自尽,让几个家庭都分崩离析……”
赵桓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以为秦仲渊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可看着手中的纸条和红色的莲花图案,他才知道,他所以为的苦,哪里及得上秦仲渊这几年承受的分毫?
这样的手段,太恶毒了。
他生平仅见。
秦仲渊看着赵桓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桓儿,别哭了,回去吧,这件事我还得再想想,我不敢贸然将它告诉沈锦书,我得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转头望着窗户透进来的光。
眼神如同死水。
赵桓禹看着秦仲渊这样,有些惶恐。
他握紧秦仲渊的胳膊,哽咽道,“你不要想不开,你要活着看伤害你的人受到惩罚,你要为你爹娘和妹妹想一想,他们不能失去你,你得为你女儿想想,那小姑娘没了母亲,外祖母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天就成孤儿了,你是她父亲,你得尽责,你不能让你的女儿颠沛流离,你不能让她落入魔窟再经历你这种苦——”
秦仲渊恍惚回神。
他侧眸望着赵桓禹,挤出一丝笑,“你说那孩子啊……我让小厮出去打听过了,听说她跟她外祖母在你们雍王府是吗?我能不能跟你去见见她?”
他眼里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我希望,她是来拯救我的,而不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仲渊最后这句话,让赵桓禹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万一,那小姑娘就是压死秦仲渊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