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走到街道尽头,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侧身看向一旁的巷子,只见一个衣着破破烂烂的男孩靠在墙边休息,脚下放着一个背篓,背篓里插着一些字画与折扇。
十三四岁的男孩见有人来,连忙说:“大哥哥,买把折扇消消暑吧,不贵,五文钱,字画十五文。”
顾正臣弯腰,从背篓里取出一张字画,展开看去,画作是一只雄鹰,看走笔勾勒,与兔子的画法很有几分相似,问道:“可有兔子的字画或折扇?”
“有。”
男孩连忙翻找,打开几幅字画,才找了出来,递给顾正臣。
顾正臣展开看了看,画中兔子虽与墙上兔子不同,但笔法基本一致,就连神态都相似,极有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哥哥很喜欢兔子,想找人画几幅兔子,你可以告诉我应该去哪里找吗?”
顾正臣让顾诚拿出二十文钱。
男孩收下钱,高兴地说:“城南文昌祠,有个叫邓泉的书生……”
“邓泉?”
顾正臣凝眸。出了城向南,顾正臣与顾诚走向三里外的文昌祠。
文昌祠,专门供奉文昌帝君,是古代民间和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禄位之神。
但在两宋之前,文昌仅仅只是三垣二十八宿之一,多是象征意义,并非人格神祇。
文昌封为帝君,当是元仁宗时之事。
洪武三年,朱元璋发布诏书:
“天下神祠,无功于民,不应祀典者,即淫祠也,有司无得致祭。”
也就是说,不在朝廷官方祀典之内的神灵崇拜,都是淫祠,像是文昌祠、真武庙、关王庙,这些都是淫祠,不少正统儒家之人将文昌神信仰定义为“淫祀”。
淫祠就淫祠吧,反正文昌祠没有一丝一毫少儿不宜的东西,百姓该信还是信。
只不过,此时的滕县文昌祠有些冷清。没办法,朝廷停罢科举,都没人考试了,谁还来找你。看吧,老朱硬生生把文昌帝君给整失业了……
找人访寻,在一间厢房内,顾正臣见到了不惑之年的邓泉。
邓泉正在作画,还以为文昌祠的道人,抬头却见是一陌生人,不由警惕起来。
顾正臣让顾诚在门外等候,手持画卷走了过去,盘膝在低矮的桌案前,将画卷徐徐展开:“这幅画,是你所作吧?”
邓泉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安:“你是谁?”
“顾正臣。”
“你就是顾阫之子,顾举人?”
顾正臣深深看着邓泉,肃然道:“你果然知道内情,还请先生告知。”
邓泉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什么内情。”顾正臣凝眸:“敢留画喊冤,却不敢直说。先生是畏惧县衙里的人,还是畏惧王家之人?”
邓泉低着头,咬牙说:“你如何证明你就是顾正臣!”
证明我是我?
顾正臣有些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后世某个行、某个所、某个办事处飞过来的。
“这个,足够证明了吧。”
顾正臣将手伸向脖颈的红色绳子,从胸口处取出一个黑色木牌,木牌长两寸,正面刻着“顾正臣”三个字。
兵荒马乱的年代里,随时可能妻离子散,父亲顾阫给家人制了木牌,避免离散多年后没有信物相认。
虽然后来安顿下来,可这木牌没有丢。
这是信物,是父亲存世不多的遗物。丢不得,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