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煜熠公主是个爱玩爱闹,受不住管教的,常常宫人们一个不留神就溜得没影儿了,连御书房里最严厉的师傅,也早在这位公主七岁的时候就吓唬不住她了。
按常理而言,这样一位“无法无天”的公主是该被狠狠请了好几个嬷嬷来一起教导,非给她养出与皇室公主,金枝玉叶相称的得体礼仪来的,然而最该去管这事儿的几个人——
一个亲爹皇帝,只恨不能把重华宫再翻修几遍,好叫他的宝贝女儿能随心所欲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撒欢;
一个亲娘谢皇后,几次公然站出来盛赞她唯一的女儿活泼康健,机敏勇敢,至于那些说煜熠公主的行止貌似不够端庄淑静,无大家贵女风范的谢皇后朱笔一划拉,便将那些人查个底朝天,有罪的问罪,无罪的敲打,一通敲敲打打下来,京城中有关煜熠公主的某些风言风语便像是陡然间被剪断了舌头一样,骤然消停了。
在两位至尊都摆明了是溺爱这个最宝贝的女儿的前提下,煜熠公主只是生得活泼了些,好动了些,聪明了些,爱诡辩了些而已,比起历史上曾有过的那些卖官鬻爵,胡作非为的公主而言,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乖巧。
就连整日里为煜熠公主行踪不明而忙碌不断的宫人也都很清楚,煜熠公主其实是这宫里最好伺候的主子之一,从不随意打骂下人不说,也很少会去做真正令旁人为难的事情,不过是孩子心性,贪玩儿了点罢了。
寿安公主陆宝慧对此深以为然,她们是年纪相差最小的姊妹,虽然彼此曾经也有过许多不对付的时候,但到底是一处长大的,稍作思索之后,她便带上那个焦急的小宫人,往先前说的那个荷花池的方向走去。
这荷花池是陆微垣也搬进重华宫后,缠着皇帝给她修的,整个池塘边缘那一圈水位只到成人的腰部,越往里头,就越深,栽种了满池精心挑选过的荷花,这个品种的荷叶舒展开来,足足能遮住人的大半个身子,待到了开花的时节,那一朵朵粉嫩欲滴的荷花生着极小的嫩黄色莲蓬,巴掌大的花瓣重重叠叠,拿在手中仔细一看却又彷如一张张最轻透的薄纱裁剪而成,透着淡淡的荷香,如云似雾,如梦似幻。
站在一池粉白绿相互交错的荷花边上,寿安公主只觉得自己今日是穿错了衣裳,宝蓝色太过沉闷,该换个嫩粉鹅黄的,才更适合来赏花。
“五妹妹?”她冲着莲池最中心那一簇荷花深处轻声喊了起来,“快些出来吧,别玩儿了,父皇寻你有事呢。”
在过来的路上,寿安公主已经从那小宫人口中轻松问出了她们此刻这么着急地寻找陆微垣的缘由。
只听她话音一落,那藕花间便飞出一只浑身纯白的长腿水鸟来,而后苍翠的荷叶也跟着纷纷低头、弯腰,似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头拨动了一样。
没过太久,开得正如云烟般的荷花也喝醉了似的摇晃着,一截乌黑的小舟尖尖便从茂盛的花叶之间驶了出来。
一个少女清甜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传到众人耳中:“父皇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