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六一儿童节。
这个日子本跟楚轩一个大学生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可如果今天一切顺利,那今日就将是楚轩这个慕容复杀青的日子。
时间虽已入六月,但云滇省这边的气候挺不错,温和中带着清凉,若是换作星城和山城等地,恐怕已是热似铜炉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着在布置场景,增添戏中应有的道具,演员们也陆陆续续赶来,准备一观楚轩的戏。
然则,片场即将准备就绪,观戏的演员们仿佛集合般赶来了片场,可取景器前的导演组帐篷中,却产生了不大不小的争执。
取景器前,导演组的人员围坐一圈。
余敏低头看了眼剧本,抬头冲楚轩道:“你这个慕容复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姿态就很高,演出了一种高山流水而又清高自负,温文尔雅而又极度自傲的感觉。所以我觉得,为了更符合人设,这场戏就按我们给你改的剧本演更合适。不要跪,维持住慕容复的飘然自负的姿态会更好。”
接下来这场戏,是慕容复经历过段誉的打击,经历过王语嫣的投井,经历过西夏婚娶的失败,对于复国基于绝望的情况下又找到了唯一的希望——拜段延庆为义父,借大理之势以求复国。
而在慕容复拜段延庆为义父时,需要下跪还是不跪?这是余敏和楚轩的争论点。
原版中,慕容复是跪的。
这一版中,为了让楚轩这个慕容复保持住飘然姿态,【下跪】被改成了【不跪】。
楚轩对此有看法,故此来导演组找张继忠和余敏商量,这也是他第一次提出异议。
“我还是觉得要跪。”楚轩冲余敏说。
然后,楚轩又扬起笑脸道:“不过,咱只是个演员,你们都是大佬,具体怎么演你们说了算,我照办。”
“哈哈……”导演组的笑了起来。
张继忠也朗声一笑,拍了下楚轩肩,道:“你这小子,每个人对人物的理解都不一样,有异议很正常,大家一起商量就是,你这话说得搞得我这个剧组像是在搞霸权主义似的,基本的发言权都没?这话说得不对劲。”
余敏等人闻言一笑,同时在心下翻了个白眼。
这也就是楚轩,但凡换个别的小演员提出异议试试?估计您老一个“滚”字就给轰走。
张继忠针对余敏和楚轩的争论想了下,道:“这样吧,原版的【跪】和改版后的【不跪】各演一变,哪个好哪个更好,咱们用镜头说话。”
余敏点头说了声“可以”,然后冲楚轩笑道:“小轩,如果我的观点对,你请我吃饭?”
楚轩扬起笑脸:“如果我的观点对,余导您请我?”
余敏眯眼笑道:“自然。”
张继忠笑了下,摆手道:“去准备吧。”
楚轩起身朝外走。
——片场。
一座古代的大堂式建筑内,演员们各自找着状态,楚轩和计淳华老师相对而坐。
楚轩也是默然,想起在拍这场戏前,对慕容复这个人物的再次解读,他也是思绪翻涌。
余敏的话他是理解的,慕容复拜段延庆为义父时不跪,看起来更帅,更魔化,更飘然,更高傲。符合导演组和编剧组对慕容复这个人物微调后的人设。
毕竟他演的慕容复和原版中修庆老师的慕容复是不同的,从最开始挥扇沉船、假扮西夏一品堂武士、误闯万仙大会等等。
他这个慕容复气质悠闲淡然,犹如文人墨客;而面对群英时的温文尔雅,又宛如高雅之人;在少室山面对乔峰时的姿态之高,又仿佛绝顶之士。
即便是被段誉击败后的狼狈,经过几个镜头的平铺,他这个慕容复离场时也不失悠然。
余敏的意思,就是让他这个慕容复保持住这个姿态,给慕容复一个即便放低姿态求人但又不失淡雅的最终形象。
然则,楚轩的想法跟余敏截然相反。
每个人在不同的场景,遇到不同的事,当下的心性和举措都是不一样的。
正如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遇到开得起玩笑的,那咱就逗逼点;遇到正经的,那咱就正经点;遇到大佬,那咱就舔一点;遇到平辈,那咱就自然点;遇到小辈,那咱就亲和点;在正经场合,那咱就稳重点。
没有人的一生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姿态,都保持一个性格,都保持一个心性。如果有,那这不是人,这是机器人。
所以,身在人世间,想要混得好,那人生便如同化缘,逢人千面,不外如是。
自然,慕容复也理应如此。
在慕容复魔化前,慕容复遇着的人和遇到的事不足以让他失态,故此一直保持淡雅是符合其性格的。
然则,慕容复魔化后又面对他的人生转折点时,那就应有相应的心性变化和反转般的言行举止。
这就如同现实生活中,一名寄希望于高考的高中生,该高中生成绩优异使得他十分高傲,在学校中是受人追捧的对象,而当高考分数下来时,却只考了个专科。
这名高中生该如何?
羞愧而无脸见人?抑郁而想自杀?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同学发个微信也不敢回?朋友叫你出去玩也不敢去?还是重振旗鼓去复读?
一件事,让本来充满希望的心,变得支离破碎而又复杂万千,其言行举止也定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如果这时候给这个高中生一个机会,一个不弱于上清华北大的机会。
楚轩想,在如此破碎的心境下,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去把握住,即便是放弃尊严!
所以,面对唯一的复国希望,慕容复必须跪!!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