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好好做事,会出头的。”冼耀文站起在杨群的肩膀上拍了拍,“没吃早点自己点,记公司账上。”
“老板,我吃过了。”
杨群的肚子已经被欣喜填满,根本吃不了早点,老板赐艺名意味着什么,他这个年纪轻轻的生活老鸟再明白不过。
杨群真名杨鹏举,哈尔滨人,1935年生,父亲为前东北军大员。7岁移居北平,12岁随家人移居上海,半年后赴台,又半年转到香港。
读完中学,家里无力供他继续念书,只好自己找饭碗医肚饿,说来也巧,因为会英语,在天空旅行者找了一份导游的工作,专门负责伺候西方观光客,带客游览名胜古迹之余,也会被要求对花街柳巷做批判性考察,并被要求介绍见识广博的风月女子秉烛夜谈,介绍一人得三成介绍费。
乍一看收入不错,但其实好说话的客人很少遇到,西方客在港只是短暂停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像西环这种专门做洋人生意的红灯区,吃相相当难看,想尽办法将客人的钱包榨干,压根不考虑回头客的可能,事后,客人很容易将气撒在导游身上,三成介绍费并不好拿。
搵食艰难,加上杨群有演员梦,遂机缘巧合成了友谊公司的幕后员工,冼耀文在员工花名册上看过他的简历,就把这位将来会专演大亨的眼熟之人叫过来招待三位海归。
……
十分钟后。
冼耀文坐在自己办公室,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
报纸副刊的头条标题是“谁是黄飞鸿?”,《黄飞鸿》主演海选开始造势。
看完文章内容,他的手指在桌面敲击几下,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重案之虎”四个字,另起一行,写下“男主吴孟达,演员曹达华;女主叶德娴,演员于素秋;反派李修贤,外号亚当,演员待定,可捧新人”。
写完,放下笔,会心一笑。
再次敲击桌面,脑子里构思故事主线,未几,一个吴孟达破获黄金走私案,将走私大王假洋鬼子亚当抓捕归案的搞笑故事梗概形成。
再次执笔,在吴孟达名字下面写下“猥琐,极度猥琐,手无缚鸡之力,枪法极差”的人物特点,在李修贤的名字下面写下“文武双全,最高战力,彬彬有礼,说话时夹带英文单词,在餐厅会对侍应说thank,杀人时会对尸体说rry,口头禅做人要懂礼貌”。
另起一行,写下“李修贤心腹手下炮王,长相凶恶,脾气暴躁,好色,第二战力,出场第一幕在丽池花园八角笼,一脚ko对手,杀青方式……”
略作思考,冼耀文接着写下“被大胸捂晕,后又被几名女子联合用化妆瓶、梳子等化妆工具或鸡毛掸子、锅铲等工具搞定,待定,需植入广告”。
“李修贤,大boss死于讲礼貌,电影最后的高潮,李修贤和吴孟达单挑,李修贤全程赤手空拳,吴孟达逮到什么用什么,后叶德娴抓住一个机会,以胸罩蒙李修贤双眼,吴孟达趁机用开蛋器偷桃。
一中招,李修贤捂着下面,踮着脚尖在原地蹦跶,随后转圈,bg响起,跳上一段芭蕾舞,倒地之前,再次说起口头禅。”
写了一大片,等停下,冼耀文又在“重案之虎”之前添上“吴孟达·”,在构思的过程中,吴孟达的身份被他从一开始的警察改为侦探,他准备将《吴孟达》打造成系列,只要还有票房,续作一部接一部出。
电影系列非常适合讲故事,股民们应该爱听。
将自己写的东西从头到尾读一遍,修改了几处,纸被他放进抽屉里,接着吃早餐。
一口食物还没咽下去,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请进。”
钟石泉推门进入,见冼耀文在吃东西,便说道:“总经理,打搅了,我等下再过来。”
“没事,过来坐。”冼耀文放下刀叉,将餐盘放到一边,抽了张纸擦拭嘴唇,待钟石泉坐在对面,说道:“钟经理,什么事?”
“一个买了三个单元的客户生意上遇到麻烦,急需头寸周转,想要把房子退了,即使折价他也愿意。”钟石泉边说边观察冼耀文的反应,“我不敢做主,需要总经理你定夺。”
冼耀文不疾不徐道:“退房可以,退钱不可能,合同上怎么写就怎么办。今天生意周转不灵,我们给退,明天家人重病,需要钱就医,我们退不退?
退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合同就成为废纸,谁来都要退,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于是,这就成了我们堵不上的漏洞,哪天被人算计,楼结顶之际,所有的房主都来退房,我被债主逼死之后,钟经理若是有心,给我上三炷香。”
他心里暗骂一声“老油条”,关于退款这一点,他早就想在前面,在购房合同里有一条,购房者未付清房款之前,在规定的期限内未支付尾款,视为自动放弃房子的产权,已经交的钱不退。
如果已经支付全部房款,房款依然不会退,但友谊置业可以为房主对接友谊物业,将房子转让给其他人,友谊物业只收取少量的提成,这样一来,友谊物业的业务顺利接入。
合同并不是他直接制定,而是经过开会讨论,钟石泉参加了会议,对他的想法安排很清楚,但钟石泉遇到退房之事依然来找他汇报,而没有直接回绝房主,只能说明房主与其有旧。
钟石泉面露愧色,道:“总经理,这件事我有欠考虑,等下我就去回绝房主。”
“回绝就不必了,你去问下房主愿意折价多少,如果价格实惠,我会让友谊物业先买下来。”冼耀文点上雪茄,说道:“我讲个故事,曾经有个行脚商到了北方一个山村,村子周围的山上全是猴子。
行脚商和村里的村民说,我买猴子,一个大洋一只,村民不知真假,试着抓猴子,行脚商果然给了一个大洋,于是,全村人都去抓猴子,这比种地容易可实惠多了。
这一抓就是2000只猴子,行脚商都收下了,但山里的猴子已经被抓得七七八八,很难再抓到,村民试着去抓,三天只抓了七八只猴子,抓猴的热情顿消,行脚商见状,将收购价提高到两个大洋,村民见猴价翻番,热情恢复,又上山去抓,三天抓了十几只,行脚商依然收下,并催促村民再去抓。
可村民心里有数,山中已无猴子,收购价再高也无济于事。于是,行脚商一路抬高价格,三个大洋、四个大洋,一直到八个大洋,村民只能干瞪眼,猴子都在行脚商手里。
某天,行脚商见时机成熟,便谎称回城办事,等办完事,回来继续收猴,价格好商量,八个大洋不行,十个也是可以的。
听见十个大洋的收购价,村民们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之前偷偷藏下一批猴子。”
钟石泉已经大致听明白冼耀文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他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行脚商走的第二天,村里来了另一个行脚商,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没错,就是卖猴子的,村民以六个大洋一只的价格将他们之前卖掉的猴子全买了回去。”
冼耀文淡淡一笑,“接下去的故事,行脚商一是一去不复返,一桩买卖就此结束,行脚商净赚将近1万大洋。
也可以去而复返,拖上一段日子,等村民等到心焦,他回到村里谎称去探听猴子的行情,行情非常不错,他愿意以十一个大洋的价格买下村民手里的猴子。
一惊一喜之间,村民爆赚,也对之前怀疑行脚商表示羞愧,纷纷将行脚商视为带他们发财的财神爷。
后来,一买一卖的交易又进行了两次,猴子的价格翻着跟头涨,第一次二十五个大洋,第二次六十个大洋,行脚商以四十个大洋一只卖掉所有猴子,离开了村子,去几千里外的岭南收茶叶,有了足够的运作资金,他这一回要搞把大的。”
冼耀文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种局非常高明,可以视情况决定何时收网,但吃相太难看,非君子所为。但我却从香港的楼市看见这样的局正在布置当中,非某个人的手腕,而是与地产相关的商人众志成城在推动。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去忙,今天上午我要集中精力处理友谊影业的事务,再有其他事,明天上午来找我。”
“好的。”
钟石泉走出冼耀文的办公室,脑子便疯狂运转起来,猜测冼耀文给他讲猴子故事的用意。
办公室内,冼耀文会心一笑,猜测钟石泉能领会到第几层。钟石泉虽然是米歇尔安插的人,但只有一点小毛病,大体还算好用,他不介意敲打顺带点拨一下。
当他看完一份报纸,袁文怀带着阿叶还有“十三姨”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