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极,想张嘴却不敢喊,理智终究尚未被冲刷,只好将“早儿“轻轻放至她们来的方向,身手敏捷地偷偷躲在阴影里。
其中一个宫女很快发现了她,惊声道:“这不是晨起一直寻的……”
话未说话,从旁宫女赶忙捂住那宫女嘴巴:“莫要声张,快去禀告,另寻长乐宫的太医来……”
?
可是……
陆乘渊心中一惊,可看宫人们来去匆匆,知已不能久留,见早儿已安全,只好迅捷地越过去,沿着来时的路躲躲藏藏着回到寥无人烟的掖庭。
只见此时,小黄门郎已到,正焦急地在原地踱步,见他来,急的不成样子:“你你你,不是叫你莫要乱跑么?”
陆乘渊有些愧色,只得再扯谎道:“刚刚尿急,寻了个僻静处……”
“也罢,”小黄门郎显然未疑,叹着气打断他的话,再看横竖左右却无人,才小心道:”随我来吧……”
……
陆伯静静地回忆着这些,待回过神来,才见夕阳已过,夜色渐渐漫过来,他有些唏嘘地扯过一丝笑意。
想着若不是因这机缘,又确敬仰少年先帝,自己也无那般意志,在宫中守了一年又一年,做了那几十年的暗卫司史。
其实时至如今,他都说不清他对太后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情感,可惜太后也不允他说。
他只知,此生并无甚悔。
唯可惜的是,他师父并没有见过盛世,也并没有给他机会伺候终老,他师父在将他交予先帝身边时就已患重疾,于半年后闭上了眼。
而此后,他的亲人就只有先帝与太后。
再往后,先帝也去,他便誓死护着太后。
直至……太后也不需要他了……
只是,他此生都注定无机会告知太后,他最先认识的其实并不是先帝,而是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如受惊小兔一般的“早儿”……
也没可能告诉太后,他是因此,心中才再没有住下其他女子的。
……
“师父,你怎又笑了?”少年陪坐石阶上哀愁到入夜,却见陆伯嘴角扯过一丝笑意来,十分不解。
但他看不懂,那笑容里到底掺杂了好些酸涩。
“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有些感慨罢了,”陆伯站起身来,在月色中活动了下筋骨,又沉沉叹口气来,问少年道:“你可否听说,太后薨逝时……是怎么样的状态?”
“状态?”少年蹙眉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道:“哦哦哦,我听说太后是寿终正寝,走时是笑着的,还唤着先帝!”
笑着的,唤着先帝……
那便好,那便好……
陆伯放下心来,再看天边一轮明月,心境似乎也随之明朗起来。
月光如洗,洒在两人身上,少年望着师父,似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师父,您真跟太后不熟?”
“不熟!”
被吃了闭门羹,少年又机灵道:“那师父是不是觉得,太后那样安详地离开,是福分,您也就放心了?”
这次的陆伯,终于没听出少年的试探来,只点了点头,目光柔和地望着远方:“是的,太后能含笑而终,必是心中无憾,算得圆满。”
少年又道:“那师父您呢?若有一日……”
话未说完,陆伯佯装恼怒着摆手打断了他:“我的事,你少打听。倒是你,小小年纪,别想太多沉重之事。你有这些心思,倒不如想想大丈夫该如何努力,才能让张家女娃日后瞧得上你!”
“师父!“少年羞红了脸,心道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师父怎看出他喜欢张念念的呢?
不对,刚差点就打探出师父的过去了,怎又被反将了呢?
少年心中再次鼓起好奇:我这老而冷峻的师父,年轻时,究竟是个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