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母亲被因被爱而生生剥骨之苦再度上演,也不想看最柔弱善良的弟弟因被他厌弃,而活得伤痕累累,脏污饥饿到连野狗都不如,连罪奴都可羞辱……
哪怕要背负起篡位的罪名,承受着世人的恐惧与唾骂也在所不惜。
有什么呢?
有什么呢?
邱裴之时常想,又想起多年前母亲的惨叫,和尚在腹中被生抛而血淋淋丢在他面前,让他掩埋的,未出世却已成形的妹妹。
事到如今,他都依旧记得,他在父亲冷漠而疯魔的眼神中慌张地跑入风雪之中,在无人烟之地,使劲暖着那尚有一丝气息的妹妹。
可使劲儿暖,使劲儿暖,都不能使她成活,她就那样渺小、软糯地在他怀中,奄奄一息着,变成一具连哭都不会的小小尸骨……
才巴掌大,或许比巴掌要大一点……
“本王听说,大辽国和亲的队伍已经抵达边境?”
许久,太上王的目光如利刃般睁开,现着猩红,锐利地盯着邱裴之。
“按照惯例,我会亲自前往迎接,确保一切顺利,父亲……就不必担心了。”邱裴之回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面容也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老人冷笑一声:“哼,真是我的好大儿,你以大辽实力过胜,和亲蓄力为由,拖延本王的政策,借机剥夺我政权,真是一步好棋!你以为你不杀老子,将本王软禁于昔日理政的华殿之中,就能渐渐平息本王的怒火吗?你以为和亲后,就能借大辽之势稳坐王位?”
老人阴狠声色之中,带着阵阵咳嗽,却依旧咧嘴阴笑,满是皱纹的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
这太上王,如今已八旬高龄,曾后妃无数,也嗜血无数。
可纵然已身染重病,依然体魄惊人,魁梧不减。
震慑时,只让人看着可怖。
与其亲生子邱裴之、邱林渡等形成鲜明对比,这大约,也是因其王妃都美貌绝伦,才只遗传其身形,没能遗传其面貌。
其中,犹以邱裴之生母最为容貌惊人,性情柔软良善。
传言,其生母是其父从别处部落掠之,是其部落公主。
掠时,生母正与心上人喜结连理……
邱裴之闻言,也冷漠地回望父亲,许久没说话,脸色却是逐渐沉下去。
这二十几年,父亲确实宠他,即便在他面前那般残忍地杀害母亲与妹妹,都依然视他为最期待的继承人。
可恨意,怎能说忘就忘呢?
那可是刻在骨血中的弑母之仇啊!
邱裴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老人,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许久,他才沉着声道:“那就不需要父亲担心了,孤会拼劲全力,守住自己的位置,不允父亲再坐上来,也不允其他人窥视。另外,父亲既已退下位来,就莫要再自称本王了,本王……已是孤!”
老人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恐,倏而又恢复疯一般的狠厉,一瞬间便瞪大了猩红的双眼,愤怒而张狂着嘶吼起来:“你这个逆子,本王定要你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定要!!!”
咆哮声依旧如寒风般直击人心,邱裴之却无一丝畏惧地转过身来,翩翩走入未停的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