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春日,也有倒春寒。
周子玉回到宅院,不由打了个冷颤。
自从上次谋划失败之后,他就被家主周彦打回读书,渐渐远离权力中心。
“二公子!”
这时,李虎大步走进,身后跟着两个家丁:“家主有请!”
其语气冷冽,更是令周子玉心中一沉。
“原来是父亲大人,我这就去!”
他勉强笑了笑,跟着李虎来到书房。
书房内烛火通明,又烧着兽炭,温暖宜人,周子玉进来后,却是冷颤不止:“父亲大人安好?”
此时一瞥,旁边还站着大哥,望向自己的目光却充满惋惜,不由更是心寒。
“好!我好悬没给你气死!”
周彦怒发冲冠:“我让你读书养气,你却不知自爱,看你办的好事!”
“父亲!”周子玉跪下磕头,砰砰有声:“儿子惶恐,但实在不知何事啊……”
“泰准……是你让人弄死的吧?既已平歇,何必再起波澜?”周彦看着这个儿子,原本以为聪慧过人,此时却恨不得一剑斩了:“我素知你心胸狭窄,不想却至于此,给我家惹祸!你自己看!”
说着,就扔下一张折子。
周子玉连忙拿起,细细看了,都是锦鲤帮与血仇盟之事,特别是后面段玉一掌打死宁守玄、秦飞鱼已是正八品校尉之事,更是细细注明,墨迹未干。
‘段玉竟能如此?’
周子玉心里一凉,知道这一掌打死宁守玄的份量,还有秦飞鱼为羽翼,这就是个人实力与官面力量都齐备了,一旦报复起来,非同小可。
“父亲大人明鉴……”他声如泣血,流下泪来:“但真不是我干的啊!”
“不是你?”周彦冷笑:“那周霜是你的书童吧?为何会去了丘路府上?呵呵……他倒是比你聪明,知道先跑路了……你养仆都能如此,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周子玉一下懵了,呆呆怔怔。
忽然间,就望向旁边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哥,充满难以置信之情。
“父亲……”
此时,他大哥周子通却是猛地跪下:“二弟再有错,也是您的儿子!万不可因为外人而失了亲情啊,更何况……纵然那锦鲤帮势大,我们也有叔叔在朝中为官……”
“你知道什么?若是平时,我周家还顶得住,但此时正是战时,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周彦长长叹息:“一旦出什么事,你们叔叔也是鞭长莫及!”
说着,又望向周子玉,声音转柔:“子玉……你且放心去吧,你的妻子孩子,我都会照顾!”
“什……什么?”
周子玉如遭雷殛,冷汗涔涔而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父亲……你……你要杀我?”
“非我杀你,是你自取死路,如之奈何!”
周彦声音拔高:“来人!”
“老爷!”李虎带人进来,啪得跪下。
“送这逆子去祠堂!毒酒白绫长剑,让他自选!”
周彦背转过身:“只是要快,也不能让他跑了!”
“是!”
李虎带人上前,架着周子玉便走。
“父亲!父亲!是有人害我!大哥害我啊!”周子玉连连挣扎,但周彦只是不听,挥挥手。
这时礼法杀人,周彦一旦下定决心要杀子,几乎无人可以阻止。
周子通却是猛地磕头:“父亲大人开恩,饶了二弟吧!父亲大人开恩……”
“我们饶了他,谁来饶我们呢……”周彦两行清泪缓缓而下,语气却是变得森然:“一个儿子……也总抵得过去了,有着这个,县里都会站在我们这边,但也要防着锦鲤帮丧心病狂,你下去速速收拾,先去郡里避祸!”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周子通痛哭失声:“父亲,我不走,要走也是你走!”
“我得在此看着家业,更何况……若那段玉发疯,为父倒要看看,填了一个儿子不够,他是不是要将我也填进去?如此大的胃口,看他怎么撑死!”周彦冷笑,此时方显露真颜色。
还是那句,若是和平年代,泰准的事纵然做下,也没有什么。
但此时叶州战乱,兵权最重,若别人真的以莫须有的理由将自己满门杀绝,纵然事后能平反昭雪,对死人又有什么用呢?
“我周家如此表态,县令也无话可说……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走……毕竟你是我家麒麟儿,若我有不测,日后周家复兴,便要靠你了!不要让我跟你弟弟在地下没了供奉!”
此世鬼神显世,活人对于死后的祭祀,便更加看重。
‘麒麟儿?’
这称赞实在有着可怖可畏之处,周子通身子一缩,这才应着:“是!”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管家屁滚尿流地跑进来:“老爷,大事不好,有兵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