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宽来了,带来一罐花生油,还有一布袋红薯。侯宽很会来事,每次来都不会空手。庞媛媛已经习惯了,只是笑笑,坐在那里继续喝茶沉思。侯宽走过去,给庞媛媛轻轻按肩。“庞部长,是不是因为刘汉山和张书记吵架了?”
庞媛媛没吭声,心想,这猴子真是精明啊,人一来,没说话就被他看轻了。侯宽说:“我想了好多天,现在才明白。刘汉山这样的人,平时人精的猴子一样,又当了多年的管家,从来都是属刺猬的,只能占别人的便宜,从不吃亏。我们想白白从他手里弄钱花,这和虎口夺食一样难。”
庞媛媛看着侯宽的黑脸,知道这小子有了好办法。便问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们让刘汉山占便宜,让他赚钱不就行了。”
庞媛媛没有倒腾明白,诧异地问:“有钱让他赚,我们赔本赚吆喝,图啥?”
“我们这是钓鱼挂的蚯蚓,只要他敢咬钩,最后连自己身家性命都会赔进去。”侯宽笑得意味深长。
侯五在汴梁一家布庄当会计,经不住朋友劝说,参加了一个“抗美援朝募捐会”。参会条件很简单,每个人缴纳三百块钱会费,募捐委员会奖励一件印着红色字的半截袖的汗衫,还有一个搪瓷缸,还评选为支援抗美援朝先进个人。交了钱,你在募捐的人员名单里排队,然后每个人发展最少三个下线入会,够一百零一个人,就会把排在最前的那个人抬出来,他将拿到募捐款金额的三分之一退出,募捐款和会员管理交给第二名,以此类推。出局的第一名想参加再掏钱入会,在后面重新排队。
侯五不在乎先进不先进,他看上的是那三分之一的钱款。他算了一笔账,他要是当了第一名爬出坑,到时候会有四五百人参会,拿到至少三万块钱,这是他五年的工资总和,真的很诱人。侯五交了三百块钱入会,赶紧发展下线参加,省城和县城没有亲戚,他首先想到了在县城做生意的侯印和当工人的侯宽,他又劝说大舅哥参加。侯五发展了三个下线,已经是第一名的布庄管家徐新国让他看了一下名单,侯五的名字从七十多名一下子抬升到十四名。
侯五激动得又蹦又跳,他已经胜利在望,再发展三个人,他的名字将进入前五名。如果大哥三哥和大舅哥每人发展三个下线,他可能进入前三名,出坑的日子指日可待。侯五走路一蹦一蹦的,开始想象自己有一大笔钱能干啥,猛吃猛喝,好衣服好酒,再找个汴梁娘儿们当小老婆,那小子日子才舒坦。
侯五高兴得太早了,待半个月他再去查看名单,已经不让查看了。徐新国冷冷地告诉他,他的名字已经排到三百名之后了。这段时间,有人发展了几十个下线,或者出几万几十万的买股份,名单每一分钟就有几个变化。他那点钱,只能在里面死熬苦等了。
侯宽赔了几百块钱,心里不甘,又没办法。不过,他从这件事儿受到启发,如果在兰封县复制一下这个募捐活动,自己当摊主,就会发一笔大财。侯宽美滋滋地和庞媛媛说了自己的计划,有他和庞媛媛坐庄设坛,成立兰封县募捐委员会,让刘汉山等县里领导、政府机关干部和一些乡村地主资本家参加,每个月返还高利息。待募捐到一定数额的钱款,搞个捐款仪式,捐一部分钱,账本一把火烧掉,其他钱就可以装进衣兜了。
庞媛媛毕竟见过世面,赞同侯宽的方案,把一些关键环节进行了修改。一是不能在兰封县单立门户搞,以汴梁募捐委员会兰封县分会的名义,但是账目独立。她不出面,在幕后指挥,前面交给侯宽,让他在前面挡枪,出事儿庞媛媛负责暗中协调,把冲在前面人的屁股擦干净。庞媛媛要求,不论募捐最后得多少钱,庞媛媛要分一半红利。
募捐委员会很快成立,挂在武装部政工科。会长是侯印,会计是侯五,侯宽负责整个募捐委员会的大盘子操作。按照庞媛媛的计划,邀请几个领导出来担任会长和名誉会长。侯宽建议说,最好让刘汉山担任会长,将来金蝉脱壳,让他担负所有责任。
侯宽拿着印制精美的委任书,去找刘汉山。“汉山弟,我们兰封县为了支持抗美援朝,成立募捐委员会,特别邀请你担任会长。”
刘汉山从侯宽进来猥琐的神情判断出,这小子又不知弄出什么幺蛾子,准没好事。听说是募捐委员会,马上想到近期汴梁出现的募捐委员会,骗了不少工农学兵的钱,倾家荡产,上吊投河自杀不少。这阵风很快传染到兰封县,这可是不小的难题。
“宽哥,我听说汴梁募捐委员会是老鼠会,咋从汴梁搬到兰封县了?”
侯宽故作惊讶地说:“汉山弟,可不敢乱说。我们这可不是老鼠会,那是非法组织。我们是正经的募捐委员会,是政府批准办的,办公室就设在武装部政工科,有他们全面管理操办。他们聘请我当办公人员,是因为我熟人多,好办事儿。”